這會她由衷感激侍女姐姐們幫忙打包了十幾箱行李。
“我先幫你清理一下傷口。”
李星然擰了條毛巾,仔細地擦拭着,換了幾盆水後,南無尋這傷口才算勉強清理幹淨。
擦去了血迹,李星然這才能看清他的傷,一道道血痕縱橫交錯地展現在她眼前,除此之外,有數不清的陳年舊疤布滿了這具身體。
上次在陣裡受的傷已經愈合結了疤,可那幾道閃着金光咒印輕而易舉就能将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重新劃開變成一道新傷。
“很惡心吧。”南無尋語帶嘲諷,“既然覺得吓人,幹嘛非要看呢?”
“不是的。”李星然否認道,“你……是不是很痛?”
她想肯定很痛的,不然為什麼每天都要泡在寒潭裡止痛。
沉默了許久,南無尋别過臉道:“我習慣了。”
他這話說得稀松平常,但落在李星然耳中硬是聽出了幾絲不一樣的意味,似乎格外凄涼。
她猛地想起寒潭邊南無尋手執梅花的樣子,那天他的神情就如現在一般,這種神情李星然隻在一種人身上看見過——不想活了的人。
既然複活他的母親是執念,那麼執念完成後該不會不想活了吧。
李星然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勸道:“南無尋,其實這世間還是很美好的,看你年紀也不大,應該還有挺多事沒經曆過吧,總要去體驗體驗才好。你身上的咒,也總有辦法可以解的。”
南無尋盯着她看了許久,似是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說。
就在李星然想要為自己沒頭沒腦的話解釋一兩句時南無尋開口了,“這咒解不解都無所謂。你說的事,可以。”
“啊?”
“若有其他的方法複活她,我會去嘗試。”
李星然愣了愣,這算勸說成功了?
“那咱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南無尋道:“你幫我把縛魂釘取出來。”
縛魂釘?
李星然茫然,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迅速翻開書,查到了方法,在魂釘入體處以血畫陣取出。
李星然記好了陣和口訣,便問道:“魂釘釘在什麼地方?”
南無尋:“鎖骨,腰,還有一處在心口。”
這鎖骨和腰位置倒是好找,魂釘取得異常容易,但這心口處就不太好找了,不知為何,總是有些偏離。
“是這裡嗎?”李星然手指點着一處。
“不是,再往左三寸。”
李星然紅着臉拿手指比了三寸距離移到他所說位置,這次可千萬要對,不然這樣子在人家身上摸來摸去可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再往上一寸。”
李星然又往上一寸。
“是這裡嗎?”
南無尋感受着她的指尖在他身上的觸感,輕輕柔柔的又有點癢。二十多年來,他第一次覺得有些尴尬,連聲音都帶了絲别扭。
“嗯。”
三顆縛魂釘順利取出,南無尋的臉色果然好了很多。
李星然舒了口氣,殊不知南無尋也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完全放下,又提了上來。
“幹、幹嘛?”
“上藥。”李星然舉着一個小藥瓶滿臉無辜,“如雪姑娘用着還挺好的,對你的傷應該也有點用吧。”
南無尋本想直接回絕,可看到她期待的眼神後,一時間竟難以将拒絕的話說出口,便默認了。
李星然仔仔細細将藥倒于傷口處。
劇痛傳來,南無尋眼皮眨都沒眨,這點痛跟這些年經曆的比根本算不了什麼,而傷痛過後,他感受到一陣微風,柔柔的,涼涼的,對緩解疼痛十分有效,同時,一陣酥麻的癢意遍布全身。
南無尋甚至不敢動,隻能微微擡頭看看李星然在幹嘛,她彎着腰,慢慢地靠近傷口處,鼓起嘴,輕輕地吹氣。
大概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她轉過頭微微一笑。
怦——
忽然之間,南無尋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跳了一下,緊接着控制不住般越跳越快,要跳出來似的。
他很想跟李星然說,别吹了,随便撒上就行。可在心底處,他又希望李星然上藥上得慢一點,最好永遠都上不完。
不知過了多久,李星然總算上完了藥。
她從行李裡翻出了衣服,遞給南無尋。
“我幫你換身衣服。”
“好。”南無尋坐了起來,接過衣服。
正當李星然拿起衣服準備幫他穿上時,反應了過來,“你可以動了。”
南無尋一愣,點了點頭。
“那你自己穿一下。”
說完她換了個位置坐着,将臉埋在膝蓋中,那三根縛魂釘還被扔在地上,一根根比鋼釘還粗。
“是在我摔下來的時候嗎?”她問道。
南無尋沒有回答。
李星然将臉轉了回去,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低聲道:“……對不起”
南無尋穿衣服的手一頓。
穿好後,他來到李星然面前,指着地上的縛魂釘道:“專門克我的仙門至寶,就算不是你,我也躲不過的。”
李星然露出不解的表情,南無尋道:“我入仙門時,仙門不單是下了咒,還打造了一把劍,前幾天劍被覽聲找到,我毀了劍身,大概是毀得不徹底吧,又被人偷出來,造了這幾樣東西,不過也隻能用一次。”
他将一切說得輕描淡寫,李星然突然覺得自己不太能面對他。
“南無尋,你轉過去。”她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想換身衣服。”
南無尋目光下移,因為扶他,衣服上粘了不少血迹,的确應該換一件,他本應該立馬轉過去,但不知怎麼地,腦子一抽,說:“李星然,這不公平。為什麼你能看我,我卻不能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