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然簡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把刀,插在一個人的胸膛上?
而這個人明明剛剛還好好的,眼下就要死了?
李星然怎麼也反應不過來,她總覺得這中間出錯了,一定是錯得離譜,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直到阿燭的一聲尖叫将她拉回了現實。
那女子向後倒去時,将漢子身上的刀也拔了出來。
漢子身上的血頓時噴湧而出,他蹒跚了幾步,便再也堅持不住,仰頭倒下。
李星然連忙接住他,立刻用手按住傷口,希望能止住血。
可是她的行動終究是徒勞,血還是不停地流出,溫溫熱熱,黏黏糊糊,一點一點将她的手浸透,然而她能感受到懷裡這個人的身體卻是越來越冰了。
南無尋在他們面前蹲下,不等李星然開口,已經握住漢子的手,為他輸靈力。
過了一會兒,他道:“抱歉,我無能為力。”
在故事裡,神魔妖怪往往無所不能,起死回身對他們來說仿佛是動動手指頭那麼簡單,但現實終究是無能為力。
漢子吐出一口血,不知是南無尋輸送的靈力起了作用,還是回光返照,他睜開眼睛,眼神也清明了些,“沒、沒事,這大概……就是命吧。”
“姑娘,我家……在城外東邊十裡、十裡的大桂村……”他氣若遊絲,右手顫抖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荷包,“這、這是我昨日……賺得的錢,麻煩你交給我家大兒子。若他問起我,就說,我找到一份工,要去很遠的地方,賺夠了錢就回來,讓他照顧好妹妹……”
李星然正要接過,那隻手垂了下來。
“朝兄!朝兄!”
她喊了好幾聲,然而再無回應,漢子已斷了氣。
南無尋替他合上了雙眼,目光沉沉,對李星然道:“李星然,這裡隻是幻境。”
隻是幻境,所以萬事都是假的。
李星然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一條生命在她面前驟然逝去,她怎麼可能不觸動?更何況這個人之前還與她聊天,更何況他是為了替她擋刀才死的。
她拿起那隻沾了血的荷包,荷包很癟,摸起來不過是裝了一點碎銀子,幾枚銅錢罷了。
孟老爺趕到院子中見到那名女子的屍體時,他松了一口氣,見到斷了氣的漢子時愣了愣,這不是他所希望見到的,但幸好保住了絕大多數人的性命。
他對衆人鞠了一禮,道:“多謝。”
這時,四周環境發生了變化,一道炫目的光之後,幻境破了。
一行人回到了原本破敗的大宅中,李星然還沒從那道白光中緩過來,便嗅到了一股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待眼睛适應後,她見到了遍地的血肉與殘肢。
腸胃翻滾,李星然實在忍不住,在草叢裡吐了好一會。
南無尋默默拍着她的背,遞給她手帕。
李星然接過:“謝謝,你放心我沒事。”
南無尋皺了皺眉,她在幻境中本就臉色不好,如今更是白得像張紙一樣,怎麼可能沒事。
“我先送你回去。”說着南無尋伸手想抱起她。
李星然急忙阻止,有意無意看了下周圍,小聲道:“等等,大庭廣衆之下……不好。而且,我真沒什麼事,就是剛剛一下子太突然了,吐完好多了。”
事實上,在場幾個人,除了像南無尋這種早就見慣的,阿燭和柳楠竹也受不了,他們的臉色也很難看,尤其是柳楠竹剛踩到一根斷指,若不是阿燭扶着,他怕是又要暈過去。
李星然問:“昨天晚上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南無尋言簡意赅:“有人闖入,後來他爆體而亡,稍後我會派人來調查。”
“……”
此刻天邊霞光乍現,看來他們在幻境裡度過的幾天幾夜,看來現實中不過度過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