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我進去坐坐嗎?”蕭悅之道。
李星然腦子裡登時警鈴大作,回頭一望,許祎一臉莫名,于是她将人堵在了門外,順手拉上了院門。
“許祎,我先走了。”她朝院子裡喊了一聲。
接着挽住蕭悅之的手臂,将人往外帶。
“有必要如此警戒嗎?我并沒有惡意。”她無奈笑了笑。
李星然心道,每個有惡意的人都不會把惡意直白說出來的。
一旁的檀止原本要上前,不過見蕭悅之沒有反抗,李星然也沒作出實質性傷害,于是便悄然跟在兩人身後了。
他雖然一路都默默無聲,不過此人氣勢太強,李星然想忽視都忽視不了,走在前面,總覺得背後涼嗖嗖的。
到了一處水榭雅間後,蕭悅之道:“檀君,等我一會,我有話想單獨對李姑娘講。”
檀止便靜靜等在外面了。
李星然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前的蕭悅之一眼,隐隐覺得他們的關系很微妙。
蕭悅之給她倒了杯茶。
李星然卻沒心情喝,直白問道:“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蕭悅之道:“不管怎麼說,之前我引導你去破陣,害你陷入危險是我的錯,我很抱歉。”
“不過你不在主陣,居然也會……”
她沒說完,但李星然知道她的意思,那個陣法分了主陣和副陣,副陣等同于主陣模型,一般藏在暗處,便于設陣之人操縱,而副陣并沒有主陣威力大,因此通常不會有生命危險,而她居然直接從副陣被傳輸到主陣,這是蕭悅之沒有想過的。
她不提,李星然甚至都忘了這件事了。
“那件事就算你不引導我也要去做,你不過提供了個方向,所以這件事先揭過。”她擺了擺手繼續道,“另外,我也有件事想問你。蕭姐姐,你對當年孟氏一族滅門之案有何想法?”
蕭悅之眼神一凜,喝了口茶後道:“你想聽實話還假話?”
李星然道:“當然是實話!”
蕭悅之道:“我不知道。”
“什麼?”
“實話是我不知道。”
李星然幾乎要脫口而出“你怎麼會不知道”,轉念一想,也許蕭悅之被人控制,是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那一天,我有意識之時便是……”她頓了頓,似是在回想,“滿地血屍,而我手裡拿着刀……”
她語速不快,神情淡淡,說話的時候甚至不緊不慢洗着茶杯,仿佛是個局外人在說别人的事一樣。
相對來說,李星然就比較急了,她道:“這樣說來,你是被人控制,那有沒有線索?”
蕭悅之搖頭。
李星然繼續追問:“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蕭姐姐,你能不能再仔細想想有什麼遺落的細節?”
蕭悅之還是淡然地搖搖頭。
後面無論怎麼問,蕭悅之就是這麼一個态度,不是搖頭就是不知道。
在外人看來,這樣的态度再正常不過,畢竟這些事都跟李星然無關,李星然也知道自己越界了,但這樣的态度還是令她有些忍不住。
“蕭姐姐,你與孟子筠他們是朋友吧?”李星然盯着她道,“既然是朋友,朋友一家為你而死,你就不想查明真相,還他們一家安甯?就算你不覺得這段友情重要,為你自己也好,你難道就不想還自己一個清白嗎?”
蕭悅之目光沉了沉,靜默半晌,她才開口:“李姑娘,有些事并不是如你所想那樣簡單的。”
她盯着手裡的茶杯恍神了半天,忽地反應過來,起身道:“想來檀君在外等久了,先告辭了。”
“等等。”李星然也站起來,連忙拉住,然而這一拉,她就感受到了不對勁。
蕭悅之的左手手臂過于細了,沒有一點肉感,就像個空骨頭架子。
李星然一驚,在蕭悅之阻止前先一步撩起了她的袖子。
入目的是一截白骨。
李星然退後一步。
忽然之間,她明白了,也許很多時候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了。
“蕭姐姐……我……這……對不起!”
“哎?”
李星然捂着臉跑出去,她的反應甚至比蕭悅之還大。
*
這一天剛開始,幾人的心情大概都跟過山車似的,真正開心大概隻有陳則川和覽聲了,而這一天的天氣也跟人的心情一樣,無緣無故開始下雨了。
李星然沒忘記自己最初出門是要去找南無尋的。她來到“李府”,南無尋正在房中撫琴。
房裡點着香,氤氲袅袅,這日天氣不好,室内光線也暗,琴聲配着窗外雨聲,李星然聽着莫名覺得傷感。她想着等人家彈完再說吧,便獨自開了窗,坐在窗棂上一邊聽着琴音,一邊看着窗外雨景。
不知過了多久,屋内琴聲停了。
忽然,有枚銅錢掉到地上,咚的一聲發出清脆的聲音,将李星然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這才發現原來是手上荷包的口子松了,幻境破滅後,那些景象皆消失于無形,不知為何,漢子交托給她的荷包卻留了下來。
她從窗棂上下來,正要彎腰去撿,南無尋已将銅錢撿起遞還給她。
“你在哭。”南無尋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淚。
“哈哈,我在哭嗎?”李星然幹笑幾聲,“難怪我看東西有重影,我還以為是我眼睛壞了。”
“其實我不是在哭,我就是、就是……剛才有隻蟲子飛,飛進了眼睛裡,所以我才會流眼淚的。看起來像在哭,其實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