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吟歌鼓腮:你都說是仙門傷痛了,哪個仙長會黏在嘴上說啊!難道你要他們對新入門的小弟子說有一個天才被魔族害死了,那多滅自己威風……等等,天才?
顧吟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蹙起眉頭,轉而面向江重雪,抱拳鄭重道:“仙尊,弟子有一惑,不知仙尊先妣……可是先前的劍道魁首曦和仙尊?”
“正是,”江重雪颔首,“亦是吾授業恩師。”
林雁在一旁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江重雪提過母親會帶他練劍,她原以為是什麼家庭早教,原是教職工直接帶孩子入學。
且先前江重雪也說過仙門之中有能勝過他的人,天下第一的師尊自然強大。十一年前江重雪奪劍道魁首,十數年前曦和仙尊身隕,若曦和仙尊健在,江重雪未必能奪得魁首。
隻是,把母親非自然死亡的事就這麼直白地說出來……雖然知道江重雪一向沒什麼感情,但畢竟是生養他的母親,真的沒事嗎?
林雁小心打量着江重雪,卻見江重雪面無表情再度看向墳茔,開口道:“此處亡靈,确有可能被強行壓住魂魄。”
涼風習習,每個人的精神都極度緊繃,當一個人投入到正事上的時候,餘下的人也自然而然地進入正軌。
林雁凝神,沉聲道:“若如鴻夢所言,此人不生怨氣,屬天生神格卻被殺害者,那鎮壓在此的秘術,說不定是害死此人的兇手所施。可天生神格的人一般來說天賦異禀,還有天道護佑,要殺害是很難的一件事。”
“弑神者,将遭天譴。”江重雪吐字道。
林雁腦中靈光一現,說道:“假使葬在這裡的蕭将軍便是鎮壓在此處的天生神格之人,那戲文裡所講的為愛殉情根本就是謊言,她是被人害死的!兇手害死她後遭了天譴,可能得了什麼病,可也能是一直倒黴,以為蕭将軍生怨,所以用了什麼仙門沒有記載的民間秘法鎮壓蕭将軍未來得及轉世投胎的魂魄,害她在這裡這麼多年!”
“确有可能。”江重雪緩緩道。
“那、我們把她給放出來吧!”林雁仰頭,目光炯炯地說道。
顧吟歌有所顧慮:“可若我們猜錯了呢?壓在下面的不是什麼善茬,該怎麼辦?”
“若非善鬼,仙尊與師兄怎會覺察不到一絲怨念?”楊鴻夢開口道,“若真是這樣一個為百姓造福的人遭受冤屈,被人鎮在此處不得解脫多年,豈非善無善報?”
林雁點頭,接話道:“況且,若是一隻惡鬼,咱們這有師尊呢,什麼惡鬼撞在我師尊的劍上不灰飛煙滅?”
顧吟歌撓頭:“呃,也是哦。”
林雁壯了膽,轉頭對江重雪說道:“師尊,您可以的吧!”
“嗯,”江重雪淡聲應了,目光卻有一寸偏移,“隻是吾不知,會否解開此處封印。”
嘶,也是,江重雪到底也不是專業符修,望舒仙尊來了都得帶專家組鑽研一下怎麼解。
江重雪說着,再度拔出了劍,這回林雁沒攔他,但還是鬼鬼祟祟地左右打量有沒有人。
一聲震天巨響,墳茔被劈開一道裂縫,江重雪飛身上前,半蹲在裂口處查看一番,轉而搖頭道:“陣口四處,吾一人無法解。”
楊鴻夢無奈歎道:“那隻能用傳音鏡向栖松峰的諸位仙長請教了。”
“先回去。”江重雪言簡意赅,“聲響過大,将有人至。”
一行人趁着夜色回到了客棧。江重雪是偷着過來的,不便聯系栖松峰,隻能由楊鴻夢聯絡。顧吟歌熬不了夜,一回到客棧就睡着了。而林雁走來走去,找出沒吃完的吃食坐在楊鴻夢身邊,一邊看她聯系栖松峰的師兄姐們,一邊填肚子。
恍惚間,林雁感覺身邊少了個人。
……江重雪呢?
明明是一起回客棧的。
林雁躲到一邊,打開自己的傳音鏡,連向江重雪。傳音鏡閃了幾下,緩緩顯露出仙姿玉質的那張臉。
“師尊,”林雁看他身後盡是夜色,不由得緊張問道,“您在哪呢?”
“客棧屋檐。”江重雪簡單答道。
林雁推開窗,探身往上看了看,果然看見了在夜風中翩飛的雪白衣袂。
她想了想,挂掉傳音鏡,翻出窗子,踩着檐瓦爬上房頂,安靜地坐在了江重雪的身邊。
江重雪側目看了她一眼,繼續仰頭看天幕繁星。
林雁緘默地坐着,不發一言,學着他的樣子仰頭看天星。
沉默間,江重雪突然開口道:“小時候,母親最喜帶吾到衡雲門最高處看夜幕。”
林雁溫聲道:“最高處看星星,一定很清晰吧?”
“嗯,她說天上星子是亡者所化,若想念故去的親人,便瞧瞧星子。”
林雁笑了笑,說道:“我小時候,也聽人這麼說過。聽說天上化成星星的親人,會保佑尚在世間的我們。”
“自母親去後,吾數次登高望星,卻不曾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