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雁聽罷,聳了聳鼻尖,看向江重雪:“師尊,他們都是這麼說的?”
“今晨,替天行道一說已傳遍。”江重雪答道。
“墳被劈開,裡面又出現了死者的皮,有這種聯想也屬實是情理之中。”楊鴻夢輕聲歎道。
林雁也接着說道:“也不知道那個封印到時間解了後,裡面的亡靈去輪回了沒有。”
“興許已經解脫了,雁雁不要總記挂在心上啦。”楊鴻夢伸出三指捏了捏林雁的臉,問道,“要不要出去走走散心?”
林雁點頭:“好!師尊,你要不要一起?”
江重雪正側臉看着外面,聽林雁喚他,輕曳延長的眼尾微微上挑,水霧眸子看向她。良久,喉頭滾動,說道:“好。”
……
連發命案,即便街頭巷尾都說“蕭将軍鋤奸”,大有拍手稱快之感,但死亡的陰影還是籠罩在了這座城中。
林雁在路上走着,碰見好幾戶人家門前貼上了江重雪畫的符篆,甚至當時江重雪會錯意弄出來的“符篆手帕”,都被人挂在了門外。
楊鴻夢輕歎:“他們也不怕再來個潑皮拿走手帕,壞了姑娘清譽。”
林雁牽唇苦笑:“或許他們覺得即便有這樣的潑皮,蕭将軍也一定會除掉他們。”
此一言出,楊鴻夢亦有所感懷:“一面求着蕭将軍出來殺掉壞人,一面又給自己的宅子貼上辟邪符篆。葉公好龍,無外乎此。”
“每個人心底都有自認為的惡事,譬如小時偷家裡錢去買糖吃,譬如成人之後為求利益口出謊言。人非十全十美,做過小惡無可厚非,這不可怕,可怕的是做惡事之時,心底已不認為這是惡事。”
“像何二狗那樣?”楊鴻夢問道。
林雁搖頭:“不一樣,何二狗知道自己做的是惡事,但他以此為樂,不怕作惡之後的報應。有一種人,他怕報應。自私自利到為了自己去傷害别人,還要自欺欺人說自己情有可原,被害的人有錯。旁人說他錯了,他還要惱,還要争辯,勢要在律法鐵壓之下争一張老臉,似乎隻為輪回之時能躲過該有的報應。”
楊鴻夢有些懂了,又有些沒懂:“是說他給自己的錯誤找理由嗎?”
林雁擡手摸摸楊鴻夢的頭,說道:“他們将自己也都騙過了,不要弄懂這種人的思維。”
“好罷……哎呀!出來是散心的,怎麼又談起了這些事情,走,雁雁,那裡有烤肉串,想不想吃?”
林雁眼睛“噌”一聲亮了,她咽下口中旺盛分泌的口涎,點了點頭。
“走!請你吃肉串!仙尊,您吃不吃?”
江重雪搖了搖頭,楊鴻夢也不堅持,拉着林雁小跑到烤肉攤對面的一條街,江重雪也徐徐地跟了過來。
攤子那邊煙熏火燎的,楊鴻夢讓林雁在原地先等等,自己穿過路買了兩串回來,一串自己吃,一串給了林雁,圖個解饞。不說虛的,這肉串當真十分美味,調料香辣,肉質鮮嫩,一咬還有鮮美的汁水在口中滿溢。
楊鴻夢吃得快,但小吃貨林雁好像有什麼心事,一口一口咬着,楊鴻夢都吃完了,她還有好長一串。
“是太好吃了不舍得吃完嗎?”楊鴻夢問道。
林雁知道楊鴻夢想起了她說過的話。
先前兩人交心,聊到家裡情況的時候,林雁也不隐瞞,言說自己從小和爺爺奶奶生活,老人家種地沒什麼錢,但總會在挑着菜去集市上賣的時候給她買點小零嘴吃。有時候是一串糖葫蘆,有時候是一小隻雞腿。
林雁很少能吃到這種好東西,總是要慢慢吃,一隻雞腿可以讓她下飯兩頓,最後将骨頭嗦得特别幹淨,再丢給家裡養的小狗吃。一隻小雞腿可以讓小林雁和小狗開心一整天。
楊鴻夢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把這件事給記了下來。
林雁仰起頭,剛想否認,但楊鴻夢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而後拍拍肩膀,說道:“沒事,烤肉而已,不要擔心它有多貴,我有錢,等着,我去錢莊再換一點出來,讓你吃個夠!”
“啊,不,等等……”林雁叫止不及,大小姐跑得比兔子還快。
算了,先調整一下心情吧,别散播差情緒。
林雁飛快調整回小吃貨身份,正準備大快朵頤,頭頂幽幽響起了一道聲音。
“你不開心。”
林雁半張的唇瓣僵住,而後緩緩合上,望向江重雪那雙水盈盈的深黑眼瞳中。
“為什麼?”他又問道。
“沒什麼開不開心的,想起了以前的事。”林雁打哈哈過去,可這回江重雪卻不如以往那般好忽悠了。
“有人傷害了你,”江重雪啟唇道,“他沒有承認錯誤。”
林雁悠然道:“是啊,很壞的一個人,永遠覺得自己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