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沫就算再遲鈍,兩次下來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墨遲,你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少年強撐着擡起頭,刻意擺出平淡的神情意圖瞞混過去。但是那種生命被抽離的虛弱感,無論怎麼掩飾都難以隐藏。
璃沫細細打量他的臉,瞳仁裡劃過狐疑的光。
墨遲的皮膚雖白,但那是少年人獨有的健康的帶有氣色的白,玉石一樣通透發亮。
再看他現在的臉,宛如一張被揉碎的宣紙,白的滲人。
“你忘了嗎,之前在幻境我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墨遲偏了偏臉,從眉骨到下颚都透着疲倦。
真不知道那個留下禁術的人是幫他還是害他,壽元被抽走實在太難受了。驟然而來的虛脫感猛地擊打在心髒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不着痕迹地将右手藏在背後,血順着指尖緩緩流下,“别擔心,沒什麼事,就是挺累人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胡扯!璃沫盯着他,冷不丁拽過他的右手。
目光落下,她瞬間睜大眼。
這隻手就像被什麼動物啃食過,血迹斑斑五指發黑,一股邪佞之氣萦繞在指骨間,令人頓生寒氣。
少女驚到渾身震顫,“墨遲,你入魔了?”
墨遲急急道:“不是入魔,我答應過你的,怎麼可能食言?”
璃沫見他比她還急,心下稍安,“那是什麼?”
“是禁術,”墨遲低聲道,“我們在黑塔撿到的白色骨球,裡面記載着用壽元破解幻境的方法。”
“用壽元破解幻境?”璃沫更吃驚了,一聽就是妖魔會創造的術法,從裡到外透着不懷好意。
“每次要消耗多少壽元?”
“十年。”少年平靜地說,就像在說一個包子隻要十文錢。
璃沫驚到無法言喻,半天才道:“十年你也舍得?”
“我有什麼不舍得的,滴漏越來越滿,如果是你,是選擇等死還是孤擲一注?”
璃沫眨了眨眼睛,雖然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實際上這個問題已經是個死結了。就像墨遲所說,那種情況下,損傷壽命也比死了強。
她沉默了下,用力握住墨遲冰涼的手指,不是故意捏痛,而是牢牢地緊緊地握住。
“既然這樣,剩下的門用我的壽元。”
她不等墨遲拒絕,快速道,“羊毛也不能逮着一隻薅啊。我雖然真心希望你長命百歲,但你真就可以長命百歲嗎?人活七十古來稀,算你活八十吧,你今年十六,之前用了三次禁術,還有三十四年可活。剩下三道門,你再繼續獻祭,就隻剩四年了。”
“你瞧......”少女歪了歪頭,将自己的手跟墨遲流着血的手貼在一起,臉上擠出一對小梨渦,“如果加上我就不同了。我也用掉三十年壽元,成則我們一起修成神仙,不成也沒關系,聽聞青丘有不死樹,我們可以去把壽元補回來。”
“墨遲,”少女一雙葡萄眼清澈明淨,透着堅定的光,“我們活着一起活,死了也差不多先後。禁術一起用,幻境一起闖,誰也别丢下誰,你說好不好?”
這番發自肺腑的話,令墨遲為之一驚,不知怎麼的竟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會兒他才低笑一聲,“行吧,不過你隻能用兩次禁術,最後一次還是我來。”
“為什麼?”
少年懶懶散散地說,“因為啊,我怕沒人給我燒紙,想比你先走一步。”
璃沫怔了一下,扁扁嘴,“這是什麼破理由。”
墨遲雙眸染上薄薄的笑意,活着思念一個人太痛苦了,他這人自私得很,如果有可能,他可不想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