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帶朋友回來了?”
趙立遠面上的不喜消散。
“那确實,能在程程那個學校讀書的都不是一般家庭,他那些同學不一樣,吃喝方面都有要求的。”
“辛苦你了安樂,你可得替弟弟好好照顧他的同學。”
安樂:“嗯。”
“不過我現在手上也沒有現金。這樣,你回去呢,去書房靠門的櫃子最底層,那裡面有一些現金,你先拿着用。”
“好,謝謝叔叔。”
趙立遠擺擺手,輕松地說道:“對了,以後别記賬了。有什麼想買的直接買就是,沒錢了就跟叔叔要。”
安樂沒接話,隻是緩緩低下頭,“那叔叔我先回去了。”
安樂小心地抱着未開花的郁金香盆栽,按照之前來的路線離開。
回去的路上又路過那一棟紅色的小樓。
小樓前的院子裡有一張玻璃小桌和兩把黑色藤椅。
安樂身上有傷,又累,見附近沒人,他将盆栽和保溫桶放在玻璃桌上,自己坐到一邊的藤椅上,垂着頭歇憩。
小樓的二層,書房的木門被輕輕打開又緩緩合上。
沒一會兒,小紅樓緊閉的白色大門被打開,發出微弱的吱呀聲。
安樂被開門聲驚醒,連忙站起身抱起放在桌上的盆栽。
開門的是一位頭發發白的老人,他身穿深灰色羊毛馬甲和黑色西裝褲,戴着銀絲邊眼鏡。
老人眼神溫和,手裡還提着一個木箱。
安樂抱緊懷裡的盆栽,沒想到這棟舊房子裡還住着人。深知自己是打擾了老人,想要立即離開,又顯得刻意和沒禮貌了些。
“您好,我恰巧路過這裡,就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下,打擾您了不好意思,我這就離開。”
安樂轉看了看落灰許久的玻璃桌,一是有些啞言。
“我給您打掃了再走!”
安樂将盆栽和保溫桶放在一邊的草地上,正要彎下腰去擦桌子。
老人快走上前,将安樂扶住。
他聲音平和有力,“不用,是我忘記打掃了。”
“沒弄髒你的衣服吧?”
安樂搖頭,“沒有沒有,是我打擾您了。”
老人輕輕笑了笑,“沒有打擾,我還沒想好怎麼同你開口問好,你便先站起來要擦桌子了。”
見老人一臉的溫和笑意,安樂才微微松了口氣。
“我姓謝,是這裡的管家。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安樂。”
說完,安樂想了想,又添了句,“謝管家您好。”
管家點點頭,笑着回應:“你好。”
安樂明顯感覺管家盯着他看了好幾秒,在他有些想要低頭時,管家轉身将手裡的木箱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然後從裡面拿出一瓶水遞給了安樂。
“天氣這麼熱,先喝口水潤潤嗓吧,我聽你聲音有些啞。”
安樂伸手接過水瓶,“謝謝。”
他實在有些渴,自以為悄悄地檢查了水瓶是否封口。卻不知道自己的小動作全被管家看在眼裡。
确認沒問題後,安樂才敢打開水瓶。涼水入喉,幹澀的喉嚨才終于不那麼緊疼了。
安樂低着頭舔舔濕潤的嘴角。
“謝謝您。”
管家:“若是不介意,可以坐下再歇會兒。”
安樂捏了捏瓶子,“我沒有介意,隻是我該回去了,謝謝您的水。”
管家無奈一笑,“就算急着回去,也要先坐下來,讓我替你看看傷口才行。”
安樂有些驚訝地擡起頭,似乎不懂自己穿着長褲長袖,怎麼還會被人發現身上的傷。
管家指了指安樂的左臉。
安樂伸手摸了摸臉龐,一陣刺痛襲來!
“嘶——”
昨天确實被人用籃球擦破了臉皮,但跟身上的撞傷比起來有些不值一提了,所以安樂自己都要忘了。
畢竟今天這一路走來,也無人提醒和關心他臉上的小傷。
“這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到的。”
安樂捏緊雙手,虛心跟管家解釋着。
管家拉開木箱,裡面都是藥和包紮工具。老人微微靠近,跟安樂保持了一個相對禮貌的距離,小心地替安樂消毒、塗了藥膏。
藥膏很清涼,塗上去時傷口不疼,也沒什麼刺鼻的味道,安樂緊張的手微微放開。
“那下次可不能再這麼粗心了。”
說着,管家将盒子裡的藥膏遞給安樂。
“這藥拿回去用吧,免得下次又不小心摔傷了。”
安樂連忙站起身拒絕,“不用了,我下次一定會小心,謝謝您的好意。”
管家溫和地笑着,動作卻不容拒絕,将藥膏平穩放入安樂手中。
“既然臉都被摔傷了,說不定身上還有哪裡沒注意到的地方也受傷了,回去後要好好檢查看一看。”
“我還有事,就先進去了。”
說完,管家笑着朝安樂點頭,合上木箱往小紅樓裡走去。
安樂獨自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
他低頭看着手裡的水和藥膏,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
他不愛哭的。
被人扒下衣服拍照時都沒有。
可今天的天氣太熱,喉嚨太渴,臉上的傷也太疼。
所以他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