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熙：“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她用的法術是把你的妖力轉移到她身上。她一旦把你的妖力完全煉入她自己體内，你還能存在嗎？！”

舒卷說：“不是的。她說，隻有那樣才能帶我走，去山裡再放了我。”

南元熙喊道：“你被她騙了！我勸說微瀾，她不肯停下術式。我隻好出手，打鬥中……我……那法杖到她頸前，她本可以避開的，可她打算魚死網破，我的杖尖劃過她喉嚨的時候，她的劍尖錯過我心口紮在了我手臂上……是，我殺了微瀾。因為她想擁有你的妖力，她想當總寨主，根本不是放你自由！”

舒卷還要說話，臨神淵一擡手，打斷她，說道：“舒卷，其實這很容易分辨。釋放你，隻需要直接解開封印，不需要轉移妖力。”

舒卷沉默。

臨神淵又問南元熙：“然後呢？”

南元熙說：“我發現時太晚了……舒卷在陣法裡已經形散，幾乎要神形俱滅。我……我不得不祭出自己肉身，才勉強讓舒卷維持住現在這個樣子……”

臨神淵問：“祭出肉身？那你自己？？？”

南元熙：“是的，我重新布了人骨祭壇，剖出自己内髒，讓她吃下去，把她的妖力封印在我五髒裡……等我再醒來，就僅存一點點靈力，隻能在這個山洞内外數十步範圍活動了。”

南元熙一直往前走，可是還沒走出十步，無論她怎麼努力向前，都隻能原地打轉。

“走不出去？所以你成了這座山的守護神？”臨神淵還沒見過她這樣的守護神，問道：“這是為什麼？”

臨神淵走過去，她可以摸到南元熙，那确實不是一具可以觸碰到的肉身，卻又有一些實質的東西存在。

南元熙說：“我一開始也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舒卷幫我找來很多竹簡。我才慢慢搞清楚，大概是我生前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庇佑這一方水土，所以死後變成地縛靈。可又不完全是靈體。因為四肢軀幹中還有法力存在，隻是被妖吃了内髒，所以這靈便一直附在這四肢和軀幹上。我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南元熙掀開披在身上的五色織錦，軀幹内透明無物，連皮都沒有，從正面直接能看見她的脊骨。

而蝾螈的妖力被封印在南元熙的内髒裡，外面長出了一層皮肉。因為沒有骨骼，所以她看起來沒有肩膀，身體隻是比脖子略粗一點。四肢、尾巴就是蝾螈原來的樣子。

原本的三對角，一對在耳後，另外兩對在頸後背後，垂下去看起來像是翅膀的樣子。

臨神淵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到底是怎樣的關系呢？

她利用她的法力，将她禁锢在此。可是又為了不讓她神形俱滅，獻祭了自己……

臨神淵問：“可是，八百多年都過來了。你們又何必在此時非要弄的彼此神形俱滅？”

舒卷忽然沒了剛才争執的氣勢，小聲說道：“我想把内髒還給她，讓她好好死去，投胎轉世。再這樣下去，神形俱滅的不是我，而是她，她……快要魂飛魄散了……”

臨神淵掐指算來，“九九八十一，天上一天地下百年。所以地縛靈沒有超過八百一十年的，今年是第……”

舒卷說：“第八百零九年了。還有一年。”

“我僅存的一點法力隻夠勉強維持這個靈體，已經無法解開那個封印了。”南元熙看着臨神淵，“你既然能找來，我想應該能幫她解開那個封印吧？我想還她自由。吵了八百多年，也吵夠了。八百多年，這一方土地上，時興時衰，時聚時散。收成不好的時候就出去搶，或者被人搶。可收成好的時候，寨子裡的人又内鬥，沒有一刻的安甯。我終于明白這不是我一個人微末凡人能庇佑的，我不想再世為人，就讓我化成這片土地的一部分吧。”

舒卷說：“你可以有來世的，來世你還投胎在這山腳寨子裡，我還在這裡等你，幫你再振興你的五澗寨啊！”

“去吧。離開這裡，找個沒人的地方修行，化龍飛升。”

“你是不是傻啊，我吃了那麼多人，早就不可能飛升了。”

……

她們吵她們的。

許久，整個山谷都安靜下來。

臨神淵才緩緩說道：“地縛靈已經不是魂魄的存在了。要麼消散，要麼修成地仙……沒有魂魄，無法投胎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