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下轄十六郡。
臨神淵清晨就到了荊州的夏江郡,在城内找了個高處——一間寺廟的七層浮屠頂。
她坐在浮屠頂上翻看劄子上的記錄。
夏江郡郡守上奏,最近幾個月,本郡總有小孩無故失蹤。已經發生了五起,孩子從三歲到七歲不等。
荊州太守已要求下轄十六郡宵禁,并且增加了守軍夜間巡查,可并沒有抓到人。還是有孩子無故失蹤。後來各種傳聞都說是郡北郊的懷岚觀裡養了妖物,夜裡出來作祟偷走了孩子。
臨神淵覺得可笑至極,這種損陰德折陽壽的事兒,怎麼會是修道之人做的。就算是,也一定是修的什麼入魔的法門……
臨神淵收起劄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往四周看去。
這寺廟從辰時到午時,隻有零星十幾個來上香的,香火錢給的也少,心想,“這寺廟香火可真差。”
這寺廟所在地勢本就高,站在這七層浮屠上。城内幾乎一覽無餘。
臨神淵心裡盤算,這才午時三刻,去酒館娼寮打探消息都太早。找個什麼地方呢?
江邊有一座四層的吊腳樓,十分顯眼。樓頂巨大木牌上用紅漆寫了三個大字“溫溪湢”。
“太好了。有浴池!”臨神淵掏出懷裡剛才換的散碎銀兩,掂了掂,“正好去洗個澡,換身衣服。順便打聽打聽丢孩子的事情。”
“哪裡來的妖孽!”一聲呵斥,把臨神淵吓得差點從塔上掉下去。
“我是人,是人。”臨神淵都沒聽見有人上來。她慢慢轉過身,身後翹檐上站了一個青灰色僧袍的老和尚。
“修道之人?怎麼一身妖氣?看掌!”
“哎,大師父,你怎麼不講理。”臨神淵躲了一掌,第二掌就到了。
她手中結印,嘴裡送咒,“走了,走了,惹不起!”縱身從塔上躍下,在半空消失。
一座蓋在夏江江邊的四層吊腳高樓,外面漆成明亮的紅色和藍色。
周圍的食肆、酒館大多隻有兩層,就算是煙花巷裡最高的閣樓也隻有三層。民房都是一層,而且都是灰白色。
“溫溪湢”門口。臨神淵擡頭看着藍頂紅柱的四層樓,實在是太顯眼了。就算是在中都恒璟也沒有見過這麼氣派的浴湢。
這種浴湢店,一般早晚人多。這會兒正是晌午,客人少。櫃後面坐着一個胖胖的老妪,垂着頭打盹。
臨神淵:“阿婆?”
“嗯。”胖老妪沒擡頭,應了一聲,擡起一隻手,指了指她身後木闆上挂着的木牌,“哪種?”
臨神淵擡頭看那些被漆成各種顔色的木牌,一行行各色的木牌,後面标着價格。最便宜的隻要十文,最貴要五百文。
臨神淵掏出一兩碎銀子放在櫃上,“最貴的那種。”
胖老妪吸了吸鼻子,心裡嘀咕,“有妖氣?”她低着眼皮瞄了一眼臨神淵,伸手慢慢從櫃下面拿出小稱,稱了銀子,又找了一串銅錢。
臨神淵剛拿起銅錢,胖老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直沒有擡起的眼皮,睜得溜圓盯着臨神淵。
臨神淵吓了一跳,心想,“黑店?”可是,她沒有感受到敵意和殺氣,況且,這麼一個行動不便的胖老妪能怎麼樣呢?
臨神淵被拉住的手松開銅錢,還是防備的用拇指抵住無名指,掐了水訣,淡淡說道:“阿婆,這是何意?”
胖老妪突然松手,換了個笑臉,這從皺紋堆裡硬擠出來的笑臉,簡直可以說恐怖,她還不如不笑,“左右,伺候客人!”
“是。”
“是。”
臨神淵正納悶:“左右?這是什麼府衙大堂嗎?”
老妪身後的布簾裡走出兩個女子。白衣藍褲,袖子挽到手肘以上。身高一樣,身材一樣,連長相都差不多。
一個左邊頭發編成細細的辮子,頭發甩在右肩,另一個正相反,是右邊頭發變成辮子,頭發甩在左肩。
其中一個女子說:“我叫左。”
另一個說:“我叫右。”
臨神淵差點笑出聲,“你倆一個是另一個的鏡子嗎?”
老妪和左右都不說話。
臨神淵又問:“你倆是雙胞胎?”
左右一起答:“姐妹。”
左說:“她大我一歲。”
右說“她小我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