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恒璟,皇宮,承霖殿内。
這是龍千山平時見大臣的偏殿。
龍千山沒有在上朝日正式召見他們,不然朝臣還不得當堂就把他倆判個秋後斬首,才能舒心。
文璃和神淵跪在下前。
神淵不敢擡頭,“罪臣,自知犯下大錯,險些傷到兩位郡主。還請陛下責罰。”
龍千山說:“國師已經在朝堂上解釋過了,也當着朝臣絞殺了兩隻蠱蟲。”
神淵心裡難受。可是眼下,也不是替它倆惋惜的時候。
龍千山歎了口氣,把兩邊宮人宮女和侍衛都攆了出去,“你們外面候着。”
“是。”
“你二人起來答話。”
文璃站起身,“是。”
神淵回答:“罪臣不敢。”
龍千山繼續說:“華儀夫人一定要将周以枝和你趕出中都,才肯罷休。而攻打安南國,我已經讓張放領了兵符出發了。”
這看似毫無關系的兩句話,其實是想說,領兵的張放是段澤禦的侄女、趙貝錦的表姐。而且,此次趙貝錦的父兄也都在軍中。
陛下現在正是要用段澤禦一家的時候,所以周以枝和神淵必須離開中都。
可是,又怕因此惹怒了德懋公主。
德懋那脾氣……當初,太子青玄政變後,她在中都跟三王一言不合,領着八萬中央軍直接叛逃去了武北,投奔青玄。
文璃當然聽出龍千山話裡的意思,說道:“陛下不用為難。德懋公主絕對不會因此有什麼不滿。我會親自送周小郡主和神淵回武北,陛下放心。”
龍千山點點頭:“我知道。隻是委屈了她們二人。”
神淵立刻叩首:“陛下聖恩,罪臣并不委屈。罪臣願意即刻離開中都,返回武北閉門思過。”
文璃心裡想,“知道你想離開,倒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明顯。”
龍千山說:“如此我便放心了。璃上……”
文璃心裡一驚,每次龍千山覺得有愧,就會稱呼他“璃上。”這又是要說什麼。
龍千山卻誇贊,“璃上,你這徒弟當真教導的不錯。法術高超,卻又不争強好勝,不好勇鬥狠。懂理,遇事有擔當!”
文璃笑道:“陛下謬贊了,微臣隻是讓她做自己罷了。”
“璃上真是謙虛,幾個徒弟都很是優秀啊。”
神淵又聽他們君君臣臣客氣了幾句。心裡想,皇帝其實知道是師父一再退讓,不然這一次真計較起來,别說那些寫奏折的地方官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是段澤禦,輕則結黨營私,重則也是欺君之罪。
不過,權衡利弊。親疏遠近。
吃虧的反而是自己人。
從皇宮出來,神淵心思就已經飛回了武北。
“師父,要是沒什麼事,我想先回武北去了。”
文璃說:“去吧。這邊還有些瑣事,我處理完就回去。”
神淵像是想起什麼:“師父,你豫東那個安将軍,怎麼樣了?”
文璃歎了口氣,紅了眼邊,說不出話來。
神淵以為自己看錯了,“師父?你這是……”
神淵明白了,這安将軍兇多吉少,恐怕已經不在了。若是安将軍還在,不管是返回豫東還是叛往安南,陛下都必然要顧及師父的感受,不會發兵攻打安南國。
神淵行了個禮,“師父,那我先行一步。”
“去吧。”
兩千多裡,對于神淵來說不過一瞬。
武北,白武城,念青山。
才十月,從雪山上吹下來的凜冽的風,刺痛了皮膚,口鼻呼出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