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南元熙跪坐到陣法南邊,開始儀式。
神淵看了一會兒,什麼變化都沒有。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說道:“靜檀散人,能不能讓弟子準備些吃食?”
靜檀怒目:“你怎麼有心情吃喝?!”
神淵說:“你也聽到了,要五天。後面還可能讓我幫忙,這可是個體力活。不吃飽喝足怎麼行。”
靜檀忍住心中的不滿,指了指院子東側的廂房,“去那裡等,我會讓弟子送來。”
“是。多謝散人。”神淵客客氣氣行了禮,來到廂房。
這是一處藏經閣。空無一人,三面通天徹地的經書,中間地上放着一排排棕黃色的蒲團和矮腳長條桌。
四周圍挂着各種紅藍色兩三丈長的經幡。正南供桌上擺着花、燈、鈴、鏡、尺等十幾種法器。
神淵一樣看過去,全是金、銀、琉璃等上等用料,做工精緻,“不愧是中都風宗,排場果然不一樣。”
風宗弟子推開門,神淵正在看那些金銀器。
那弟子臉上立刻露出沒見過世面的鄙夷,她端了一碗青菜豆腐湯,一碟小菜。放在長條矮桌上。
神淵看了看:“你們平時就吃這個?”
“對啊。”
“這怎麼有力氣斬妖除魔。還有别的嗎?”
“還有幾個早上剩的饽饽。”
神淵歎口氣,“哎,行吧,什麼都可以,給我多拿點來。我還要在這裡吃喝五天呢。下頓能不能來點葷的?”
風宗弟子嫌棄的眼神,“戒律四,斷絕葷酒。我們平時不食葷腥。”
“啊?”神淵露出可憐的眼神,“你們風宗弟子真是不易啊。”
一連三天,神淵每天跟着神宗弟子一起吃喝住。她每頓都要吃至少三人份的飯菜才夠,還一直抱怨沒有油水,太寡淡。她來時,外袍給了南元熙。靜檀讓人給她拿了一身風宗弟子的衣袴。清水白。
神淵以往都是大紅大藍的,看着這一身清水白,也要嫌棄太素。
風宗弟子又說:“戒律五,衣具質素,不事華飾!”
“像出殡,不吉利。”她換好衣服對着銅鏡讓自己頭發顯出一絲絲縷縷的翠藍色,就像她當初剛入中都時那樣,“好看多了。修道之人,最講究趨利避害,最最重要的就是大吉大利!臨家當年是藍色和白色,神宗弟子的衣服是黑色和金色,都比這好看!”
風宗弟子都不理她,覺得她毫不懂禮,在這裡白吃白喝還挑三揀四不知感恩。
第三天傍晚,風宗弟子都在做晚課。
神淵不知道從哪兒挖了四個大山芋,還拎了一個蜂巢。
她把山芋放到竈膛裡烤,烤熟後把山芋從中間切開,中間淋了厚厚的一層山蜂蜜。自己吃了兩個。
她拿着另外兩個來到後院。
南元熙已經不眠不休三天了。面色蒼白,額頭、鬓角,連下巴上都是汗,身上更是不知道汗濕過幾遍。
神淵經曆過重生,周身的不适感,每個穴位都如同針紮一般,别提多難受了。可南元熙剛剛重生回來,都還顧不上自己恢複,就一直在救複風狸。就算她有舒卷的妖力和妖血幫助自己恢複,可也隻能加快自身恢複速度,不能減輕過程中的疼痛。
神淵把山芋放在她旁邊說:“不就是把法力源源不斷的注入這個術式嗎?你休息一下。我替你十二個時辰。”
南元熙搖搖頭,“這次不好辦。你看那些齑粉。”
神淵看向術式正北,灰黑色的齑粉中夾雜着一些晶瑩剔透的粉末。晶瑩的那些剛要脫離,那些灰黑色的就上升把它們卷下來。每次隻有星星點點的晶瑩粉末能脫離那堆灰黑的東西,上升盤旋,通過術式進入複風狸體内。
南元熙說:“微瀾不肯放手,又不肯自己複活,也不讓複風狸回來。很麻煩。現在看來,至少要十天。”
神淵說:“那你現在更得去休息了。我替你一個時辰也好啊,你去吧。”她在南元熙旁邊盤腿坐下,往陣法中注入法力。
南元熙先是感受到一股暖流充斥全身,緩解了五成她周身的疼痛。她本還想堅持,可是這術式極耗心力,她稍一放松下來,立刻倒在地上要睡過去。她真的太累了。
神淵慢慢增加注入的法力,把南元熙替換了下去,還用膝蓋頂了頂倒在自己旁邊的南元熙,說道:“哎,烤山芋,熱着呢,你先吃一口。又綿又軟,可香了。”
南元熙嘴上“嗯、嗯”的答應,可動不了一點。側身躺下就睡着了。
神淵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南元熙聽,說:“凡人想要功名利祿、嬌妻美妾、子孫滿堂。修道之人想要遺世獨立、羽化登仙。你們這術式無非也是為了長生不死。人為什麼總是追求長生不死?順應天道,快快樂樂的活,開開心心的走,不好麼?你看我們這些活的太久的人,都成了什麼不人不妖的怪物,也都沒有幾天舒心的日子,恐怕未來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南元熙翻了個身。
“修佛修道,想成神成仙。成了神仙又如何?神仙也分三六九等,還會為了排位鬥法。”神淵說到這裡,輕輕一笑,“說到底還是功名利祿。”
“就連菩薩都想要度一切苦,羅漢想要化盡一切孽。”
靜檀在她不遠處閉目打坐。聽見這些話,睜開眼睛,看着神淵,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