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晨鐘敲過三遍,沉睡的皇城醒将過來。
李勉在六部官員的簇擁下,走進了天極殿。
他徑直走到禦座旁的椅子上坐下,其餘官員分成兩列在左右長案後站定。
這是皇帝死後,六部官員第一次進宮議事。
皇後和太子還沒出來,衆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那封奏折,六部都署名了嗎?”
“那是自然,不管怎麼樣,總不能讓池皇後陰謀得逞,叫一個婦人主事,國家正氣都被摧殘沒了。”
“放心,李宰相手段老辣,池皇後若是真的聰明,肯定會乖乖低頭的,再拖下去,她讨不到任何好處。”
站在隊伍最末位的宋光義,看着前面那些官員的得意模樣,心中一陣忐忑不安,他可是押寶了池皇後的。
寒門出身的他,進入官場後,就一直不得上峰賞識,這些年更是屢遭貶谪,越混越差。
上次他公開聲援池皇後,可以說把李相黨得罪透了 ,眼下也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否則,一旦池皇後失去權勢,李宰相空出手來,肯定會把他被踢出官場,讓他麻溜打包滾回家去的。
他在官場摸爬滾打、甚至是給人當牛做馬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往上爬,怎麼可能甘心落到這個結局!
為此,他聯合了好幾個同樣被世族打壓的官員,決心孤注一擲,擁立池皇後上位。
可看到今日的情況,他又有些怯了,就他們幾個地位低微的官員,哪裡能是李宰相的對手?
他不得不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
若池皇後真的失敗了,那就隻能趕緊搜刮些錢财來獻給李宰相,希望他可以看在自己坦然認錯的份上,讓他留在都城。
正思索權衡着,大殿裡忽然安靜下來,宋光義下意識擡頭,就見大殿東側垂下的紗幔被宮人小心挽起,池皇後一身玄天色常服,緩步走了出來。
跟在她身後的不是太子,而是年僅十四歲的明月公主,還有一位侍書女官。
官員們齊齊跪下,李勉也站起了身,但沒有下跪,隻是鞠躬。
池婙走到禦座坐下,冷漠地掃了一眼下面的人,目光在李勉身上一頓,随即收回,“都起來吧。”
衆人站起,李勉則坐下了。
不等池婙發話,他就率先開了口,“聖上葬禮到底由誰主持,我看今天就定了吧,若是太子實在無法理事,曹國公可以代之。皇後殿下,你覺得如何?”
站在下首的官員皆是一凜,李宰相搶着給這場朝議定調子,這是根本沒把池皇後放在眼裡啊。
官員紛紛将目光投向坐在上首的池婙,等着看她發作,暗暗臆想着她定要鬧出笑話來。
可出乎衆人預料的是,池婙并沒有失态,反而神态自若,臉上看不到一絲慌亂,甚至可以說是從容。
她不緊不慢地開口,“李宰相的意思,我明白了,六部的折子我也看了,雖然我是很不認可的,不過事關先帝,總不能讓一個人拍闆,還得聽聽大家的意見。諸位以為如何,也都說說看吧。”
這話擺明就是在暗諷李勉搞一言堂,官員們彼此交換眼色,大殿内暗流湧動起來。
反倒是李勉坐在椅子上,垂着眸子,一副要入定的樣子,好似聽不出池婙的言外之意。
畢竟,誰也想不到,此刻他正在心中暗暗發笑。
這殿裡站着的幾乎全是他的人,池皇後以為讓他們表态,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嗎?真是異想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