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這一聲“嫂嫂”，說得兩人臉上都有些不自在。

哪有叔嫂像他們這樣的？

劉啟忽然想到那夜她含着淚的神情，心裡一動。

“嫂嫂。”

桐月顫了顫，睫毛撲閃，有些不可置信地擡起眼。劉啟在她看過來時，好像獲得了勝利一樣，對她露出溫和而無辜的微笑。

窗外枝頭的鳥兒啼叫着，撲棱棱振翅飛去，寬闊的寝殿一時更安靜了。窦漪房以為她面皮薄，嗔笑道：“好了，阿月年紀小，開不得這些玩笑，你别吓着她。”又吩咐：“雪鸢，你去替太子沏一壺熱茶來。”

桐月已經有些忘記自己是怎麼應付過去的。她一開始的失态很快被掩飾過去，隻是面上雖然談笑如常，心裡卻有些後悔今日貿然進宮。

清風吹過，宮廊挂着的風鈴泠泠作響。桐月一個人慢慢踱步走着，兩手交疊放在胸前，恍惚全身被抽幹了力氣，身後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這樣的後果她簡直不敢想！劉啟找上她，不怕被發覺後傳出私德不修的名聲麼？

“你在想什麼？”

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桐月不防一驚，向後就要摔倒，挂在腰間的鑲金白玉魚形玉佩劃出一道弧線。劉啟道了聲“小心”，她的腰後被一隻手攬住，驚魂未定地看向他的臉孔。

“你！——”

她驚慌下說了一個字，又怕人發現似的，急急止了聲。

劉啟扶住她，低頭看去，懷裡的美人便如受到驚吓的小兔子，紅了眼眶。

“你還想抱到什麼時候？”

她的聲音顫巍巍的，像是被雨打凋零的花，嬌弱無力。

劉啟一窘，連忙放下她告罪。桐月隻是不語。

日光把她如玉的肌膚襯得晶瑩剔透，隻是不知是羞惱還是旁的緣故，雪白的肌膚染了一層胭脂，連眼尾處都透露出一絲說不出的媚意。

他說着頓住了。

那雙流動如春水的眼睛輕輕一掃，便帶了幾分笑意。劉啟還要細看，桐月卻向後退了幾步，躬身行禮道：“見過太子。方才…多謝你了。”

鬓邊的銀質流蘇，在她低頭行禮時微微顫動，發出清淺的碰撞聲。若要仔細算來，這是他們二人第一次在無人之時的正式會面。

劉啟看得出桐月在刻意拉遠距離，他的雙眸叫人看不清情緒，隻是向前走了兩步。可他剛走幾步，桐月就像後退了幾步，好像十分避恐不及，生怕與他扯上關系似的。

“你一定要如此嗎？”

他隐隐含了怒意。

“太子殿下乃是千乘之尊，妾一介小小婦人，與殿下之别，正如山雞于彩鳳，又豈敢冒犯。”

“什麼山雞彩鳳的！我不管你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比喻，阿月，”他先前被警告過不許叫這個名字，因此說出口時有些微滞，見桐月并無不滿的神色，他看了她一眼，才繼續道：

“他待你好嗎？”

劉啟知道桐月的丈夫是何人後，便想将這句話問出口了。他心裡又怕劉矩待她好，又怕待她不好，若待她好，那自己拿什麼跟她丈夫相比？若待她不好，他又怕她吃虧難過。

“自然很好，多謝殿下/體恤。”

她淡淡說着，劉啟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有心要多說兩句，可桐月一副油鹽不進的态度，讓他一下不知如何開口。

猶豫間，他的目光忽然被吸引住了。視線死死釘住她的腰間，他的眼裡多了幾分訝然。

“你看什麼？”桐月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這個魚形玉佩，”劉啟的聲音有些急切，“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桐月微微一怔，從腰間解下玉佩，半尾的玉佩雖然殘缺，依然瑩潤發亮。她有些不知所措：“這是我幼時夥伴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