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頭上長角,或背後生翼的各色妖魔鬼怪,一身羽織和服穿着得體,隻用一張紙面具遮住臉的雪鳥,算得上是一衆妖怪裡的一股清流了。
最主要的是他脖子上那條編織繩組成的绀色頸帶,上面的金屬卡扣是停留在大正或江戶的妖怪世界所未有的,人類世界最常見的樣式。
這至少證明這面前這個“妖怪”去過人類世界,還進行過交易(大概)。
往不知是好是壞的層面來講,以其表現出來的實力,想要暗地裡做些什麼易如反掌,也就不會光明正大地出聲提醒他了。順便幫他殺了一隻圖謀不軌的妖怪。
最重要的是,伏黑惠以那隻沒有被玉犬發覺的妖怪為例,分析出的情況并不理想。他覺得自己沒有可能在不熟悉的情況之下,在這條充滿妖怪的街市裡全身而退,并找到出去的方法。
對于雪鳥提出的幫助,他認為可以一試。
而且出于傳統的‘妖怪食人’的這種說法,伏黑惠自認為除了這身血肉以外,沒有其他有利可圖的地方。
然而其實隻有13歲多,還差3個月左右過14歲生日的伏黑惠少年并沒有想到除了吃掉以外,還有獻祭、做成傀儡等種種可能。
..
當然,雪鳥不需要這些,也不太在意伏黑惠懷疑的态度。
對于他來說,面前少年謹慎的行事略略挽回了一下雪鳥心中關于‘咒術界全都是缺了半個腦子’的印象。
好像一隻哈氣的綠眼炸毛小黑貓。
雪鳥淡定地想。
少年的問題傳入他的耳中。
他想了想,開口。
“大概,因為我媽媽也是個人類吧。”
盡管這不是幫助少年的理由,雪鳥隻是想這麼做而已。但透露一些有關人類的信息應該能讓小黑貓放下一些警惕吧?
說罷,他轉身就走,好像随便少年跟不跟上來。
聽到這句話的伏黑惠神情怔愣了一下,腳邊的兩隻玉犬也停下了低吼。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緊皺的眉頭一松,但還是保持着一定的警惕跟了上去。
“哦,對了。”
走在前面的雪鳥突然回了個頭,準備說些什麼。
然後就看到跟在後邊的海膽頭少年好像被這個動作驚了一下,青綠的瞳孔有那麼一瞬間的收縮,步子往後退了一下,連帶兩隻大狗一起警覺地站在了原地。
更像一隻受驚的小黑貓了。
“你這樣走出去十有八九會被發現是人類的。”雪鳥思考了一下,從羽織的衣袖裡掏出一張紙和一支毛筆。随手一揮,一個帶着墨迹的大大的“目”字就印在了白紙中央。
他把這張紙遞給伏黑惠。
“把這個帶上。”
“這是什麼?”
小黑貓警惕地沒有接過紙。
“一張面具。”雪鳥難得地解釋了一番,“不過是個小妖術,它會掩蓋你的真容和屬于人類的氣息,讓别的妖怪以為你是我的同族。”
嗯,一個和巴衛學習到的小妖術,缺點是需要遮掩的載體,不過這對于現在的雪鳥來說不算什麼。
該不會真有人以為雪鳥外出的時候會在袖子裡放紙和沾了墨的毛筆吧?
雪鳥當然不會這麼做。
雖然百年前,他外出的時候會在身上帶(藏)各種各樣的暗器、作用未知的藥丸粉末、錢和日輪刀。百年後,除了還在宇髓宅的日輪刀之外也是如此,但不包括紙和沾了墨的毛筆。
更何況他這次出行,是去拜訪一下百年前的友人巴衛,連伴手禮都打算在路上随便買一下。
相信巴衛是不會介意的。
話說回來。
這要得益于雪鳥突破了界限,不再借助于日輪刀的空間操控能力——剛剛殺掉蝸牛妖怪的原理就是将它所處的空間撕裂,憑空出現的紙和筆是将兩個空間置換。當然還有空間加固,空間分離等等。
仿佛分走了‘神明’的權能。
自然,這種能力還是有許多限制,比如說隻能在雪鳥的空間感知範圍内,再比如說操控的力度還是取決于空間内的力量強弱。
但還是非常強力的能力,在生活中也非常實用。 ——實驗了多次的雪鳥語。
..
‘和你一樣嗎?’
伏黑惠看了看手中除了沒有兩個小尖角外和雪鳥臉上帶的别無二緻的面具,遲疑地用它擋住了自己的臉。
本該被紙遮住的眼前一片清晰,似乎面具上那個“目”字就是他的眼睛。
擡頭。
仿佛故事書中誤入奇境的主人公才能遇見的兔子先生,不知名的存在站在一片朦胧昏黃又熱鬧的绮麗光影之中對他說——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