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無奇的一刀。
——因刀芒的反光就此融入了熾熱的日光中,但仍看得清它行過的軌迹。
不過叫直面刀鋒的童磨而言,與這一刀帶來的危機感相比,之前的那些迅如疾光、猛如山崩的刀法就顯得有些華而不實了起來。
‘啊啊,不太妙。’
即便如此童磨依舊挂着那副微笑面具,大腦冷靜地運作着。
‘明明友好地接下了話題,還對此舉一反三,為什麼突然就生氣了呢?’
惡鬼實在是有些苦惱。
對面的可不是當初任他戲耍、隻能憑借着小花招逃跑的小狐狸,而是能帶給他與黑絲牟閣下一較高下的危險感的怪物——能拖到現在還是靠對方沒有殺死他的打算,他也是很幸苦的。
‘不過還好,看樣子小雪鳥隻是想砍掉我的四肢而不是腦袋——雖然砍掉也沒關系啦,但長回來也是很麻煩的。’
清楚地知曉自己并不能躲過這招的童磨有點郁悶,但也并沒有現代年輕人擺爛,就此躺平仍砍的說法,畢竟——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隻見他憑借着鬼肉/體的可塑性,完全不在意自己肌肉、韌帶甚至脊柱繃斷歪曲的哀嚎,上半身強行一個大側移!成功在眨眼間就刮上骨頭的日輪刀中留下一隻胳膊。
被動脈血滋濺污染的白淨面龐上神情明媚而灑脫,七彩的幻眸如出生的稚子搬毫無陰翳...極緻的反差就仿佛揭開了詭異一角,頭頂再現的血潑更是邪佛/惡鬼本相的正位。那笑容燦爛得好像被雪鳥連骨帶肉砍掉大半邊身體的家夥不是他一樣。
“哈哈哈!!你還沒見過這一招吧?”
沾染上血迹的蒼白嘴唇輕笑微碾,隻顯得那尊本相更為妖邪,語氣輕慢而微挑,他說:
“——血鬼術·霧冰·睡蓮菩薩。”
“轟轟轟——!!”
樹木大肆折斷栽倒的轟鳴隻是最微小的注意點。令人難以想象,那樣薄的蓮花扇隻需輕巧一扇,瞬息之間就能制造出近20米高的冰晶菩薩像!
這菩薩寶相莊嚴地立在綿延不絕的翠色樹海中,雙手合十,渾然天成的冰造軀體在陽光下折射出億萬華彩。腦後雖無大光相,但周身亦有數朵美輪美奂的冰晶蓮花相伴,或徐徐綻放、或含羞遮面,皆是盡态極妍。
于此,被那雙空明而慈悲的眼眸垂目注視,令人恍惚中仿佛真的到了那片佛國聖土,那個天下花雨、香潔光明的極樂世界——排除那種銘刻在DNA裡的巨物恐懼,或者也是推手之一?
當然,在場的各位都不是蠢貨,也并非狂信徒,就算是菩薩像的造就者也不會認為區區一個血鬼術造物就能與天國等同,但......地獄倒是不介意送上一程。
這一招不可謂不聲勢浩大,不單單是賽場中的學生們,連高專監控室内的教師們都為之側目。
“哎呀,老爺爺還說我,你們京都校不也是藏了個這麼大的殺器嗎?”
五條悟一個後仰,吊兒郎當地對着後排京都校的樂嚴寺校長說。
“......哼,不如擔憂一下你那個對上童磨的學生吧。”
然而樂嚴寺校長并沒有為自家學校出了個實力強悍的咒術師感到驕傲,他神色照舊陰沉,隻是莫名地哼了一聲,轉移了話題。而一旁同為京都校教職工的庵歌姬就沒他那樣的好演技,些許驚異浮現臉龐。
即使眼罩也不能遮擋的360°視野清晰地将兩人的臉色納入眼底。并不如同表面的輕浮,五條悟冷靜地思考着——看來京都校方也不清楚童磨【食人鬼】的底細。
是的,與各種作品中有嘴但不用的案例不同,在童磨出場之後雪鳥就将他的情況告知了姑且算是合作友方and第一戰力的五條悟。
——畢竟有些事情還要“本土人”來才行,更何況這家夥還是五條家的家主。
五條悟:“那就不用差點歸西的老爺爺你操心啦!娜娜花起碼比5個歌姬要強——雖然比起我還是差一點點~”
畢竟是殺鬼人的子嗣,砍腦袋已經是祖傳手藝了~——From因為一開始就是友方,所以沒有過多調查,全靠邊角料自行推測的五條悟。
以及。
不要把我當成戰力單位啊!你這個人渣!——From憤怒的庵歌姬。
咳,讓我們返回交戰現場。
雖然巨大不等同于強大,然而童磨的這座睡蓮菩薩卻是集壓迫感,觀賞性和實用性為一體。什麼都沒做,單單存在就讓周圍的空氣霎時降低了好幾度,更不用說從這冰像嘴裡吐出、摻夾着冰晶、與體積近乎等同的巨量冷凍空氣,簡直把這一片都凍結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展覽!
連雪鳥都阻止不了周身的空氣被自然凍結。鋒利的冰錐挂上他的頭發和睫毛,厚厚的霜凍如同劇毒的糖霜一樣敷上他的臉頰,冰晶的甲殼附上他的衣物...又在瞬息被他震得稀碎,被日光的映照僞裝成閃着細碎光芒的星子,于少年身邊飄成绮夢般緻命的光暈。
——也使得雪鳥本不明朗的心情越發雪上加霜。
在他以往的對手裡體型龐大的并非獨數,但像睡蓮菩薩這樣堪稱龐然大物的卻是沒有,不過......論可怕和壓迫感,又有誰能比得過摘下眼罩發起瘋來的五條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