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很少回憶過去,他始終認為生命中隻有未知的前方才值得期待,過去的一切單調乏味,像老舊的閣樓,散發着腐朽的氣息。
但或許是今晚的夜色格外空寂,路燈照耀下的街道給人帶來一種夢核式的無力與恐懼。
威廉開始想起遙遠的過去,那時他的父母還健在,媽媽的性格開朗又熱情,像随時啟航的帆船,而老布拉納先生卻有着一副憂郁心腸。
父親的面容已然被隴上一團迷霧,逐漸變得模糊。威廉隻記得他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威廉,你要記住,外面的世界都是好人,外面的世界都是壞人。”
當時年齡尚小的威廉還以為是父親說錯了,他笑着反駁男人的話。
但老布拉納隻是看着他。
鏡頭再拉近,威廉剛剛步入警局一兩年,他早就學會獨自一人的生活方式,況且馬琳警長也一直非常照顧他,但那一年不一樣,在那一年威廉做出的某個決定徹底改變了他,記憶裡也隻剩下鮮紅的一片。
威廉呼吸着夜晚冰冷的空氣,感到肺腑向自己發出的一陣抗議,将他從回憶裡的蛛網中掙脫出來。
是時候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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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回到住所,這座公寓是個小型兩層公寓,而樓下的住戶年前剛剛搬走,所以他不必擔心驚擾到鄰居。
威廉來帶房門口,剛要打開門,卻發現今早在門縫處留下的的細小膠帶不知何時早已受到外力作用被扯開,現在正被夾在門縫内。
這種種的迹象表明,此時的威廉說不定正和一名入室歹徒僅僅隻間隔着一道房門。
威廉隻是頓了一下,緊接着和平時一樣裝作無事發生般的走進屋内。
威廉身軀緊繃,往日溫馨舒适的居所變成危險的狩獵場。
威廉想到昨晚在吉姆家,果然闖空門别人的同時,也要做好自己被闖的準備。
他脫下警服的外套挂在門口的衣架上,再将中午買的醜娃娃擺在書架上,之後走向衛生間洗漱,期間這每一次的轉身和開門都充滿着别樣的刺激,仿佛視線掃不到的地方鬼影重重。
威廉悄然鎖上衛生間的門,擰開手龍頭,嘩嘩的水流聲掩蓋了一切異常,并營造出房間主人洗澡的假象,威廉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抹了把臉,将剛剛拿起的直刀藏在浴巾裡。
半個小時後,威廉走出衛生間,用眼睛的餘光觀察四周,最後鎖定在卧室。
卧室裡幾乎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唯二可以躲藏的地方隻有衣櫃和床下。
威廉關燈後快速的眨了眨眼,适應着黑暗中的環境,他來到床邊,脫鞋躺下。
威廉右手隐藏在被褥下,指節緊緊攥着刀柄,腦中飛速思考着犯人的藏身之處,如果‘我’隻是為了盜竊,‘我’會藏在衣櫃裡,但如果‘我’所求更多,‘我’就會藏在床下。
那麼你會是哪一種呢?威廉仿佛聽到了近在耳邊的心跳聲。
威廉總覺得自己忽視了什麼,電光火石之間,威廉突然反應了過來,是他,是那個連環殺人犯。
獨居,周圍沒有鄰居打擾,非法入室,再下一步殺人搶劫,瞧瞧,多麼标準的受害人模闆,更别提他最近還和吉姆走的這麼近。
威廉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昨晚才從吉姆那裡拱火,今天這位‘大名鼎鼎’的連環殺手就找上門來,現在看來中午跟蹤他的正是這位。
好吧,現在威廉知道他藏在哪了,想到此刻自己和那位連環殺人犯隻間隔了不到20公分,這個距離放在正常情況下也過于私密,威廉久違的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現在雙方都沒有輕舉妄動,威廉側身躺着,他的配槍就在面前的床頭櫃上,已經提前将子彈卸下,他不打算在狹小的房間裡開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威廉感覺床下傳來窸窸窣窣細微的響聲,平時不注意說不定威廉真的會忽略。
威廉仔細的感受着,想象着一個黑影從床底爬出,立在床邊注視着自己。
威廉緊張的頭皮發麻,在感到身後人的動作後,威廉一個打滾,滾到床下的地毯上迅速起身。
黑影顯然沒想到會撲空,頗為狼狽的趴在床上。
威廉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反手握刀,刀尖向下,用力的直刺下去,那人趕忙轉身擡起胳膊格擋,威廉的刀刺穿了皮肉,被他小臂上的尺骨和桡骨卡住,血花像魔術一般在他的衣服上綻開。
他蒙着面,威廉看不清他的長相,隻能憑着他痛苦的悶哼推斷出連環殺人犯是一位年輕的男人。
威廉看着身下打顫的男人,壞心眼的轉動刀柄,繼續向下施力。
男人擡腿踹開威廉向床後躲去,受傷的右手幾乎握不住刀,威廉沖上來恨厲的橫掃出刀,刀鋒快速向兇手的脖頸劃去,卻被他後仰着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