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記憶碎片已經被曉蒼給整理得明明白白了。雖然有些在腦子裡駐紮了上千年，幾乎跟她這輩子活的時間一樣久的反應暫時無法去除……比如說讨厭羅浮龍師，讨厭羅浮工造司，還有讨厭羅浮。

但至少，屬于前世的大部分情感都已經被曉蒼給控制了起來，作為展示櫃中沉默的展品。為了防止日後決策失誤，莫名其妙地給飲月君戴上的濾鏡自然也得摘……摘……

媽的，摘不下來。

經過千年的馴化，偏袒大青龍小青龍已經成為了她的身體記憶，甚至幾乎成為了一種本能。就像她在腦子混亂時受了那股激烈的情緒的影響，将保護應星當成了她行動的第一目的一樣。

她現在就處于一個：知道羅浮持明是破爛嗎？

知道！

能不去管飲月君嗎？

不能！

盡管她完全能想象到，一條突然消失的龍尊，能引來多大的麻煩。

我居然在自動自覺地給自己增加工作量。

曉蒼雙手捂臉，有點絕望：然而我被馴化了，在察覺到這一點時居然沒想着反抗。

鳳皇在她腦子裡大聲嘲諷：“别掙紮了，你就是個勞碌命。為了不引起更大的外交事故，為了不讓你那個羅浮朋友……”

“我和騰骁不是朋友。”曉蒼認真地糾正她。

“好吧好吧，不是朋友。”鳳皇像是翻了個白眼，“為了減少之後的工作量，也許你需要封鎖這條小青龍來這裡的情報？”

曉蒼歎息一聲：“那就麻煩你了，鳳皇。”

曉蒼從來沒拒絕過飲月君的要求。

或者說，在潛移默化之中，她從來沒升起過主動拒絕飲月君要求的意識。

所以哪怕丹楓出現在這裡明擺着就是個大麻煩，曉蒼也沒考慮過“把飲月君交還給羅浮”這種最簡單有效且不會增加自己工作量的辦法。

不過有些事還是得問一下的。比如說……

“交個底，你想在朱明呆多久？”

曉蒼一邊連着腦機接口對港口下達封鎖飲月君到來相關情報的命令，一邊分出點腦子問丹楓問題。

“還有，你的名字是？江宸和琨瑜都更喜歡我叫他們名字。”

小青龍顯然有點意外。在屋子裡坐了這麼久後，他第一次開口：“我是丹楓。我，能選擇我呆多久？”

曉蒼頓了一下，緩緩扭頭：“你為什麼會認為你無法選擇能在這裡呆多久？”

天啊，幼崽期唯我獨尊的臭屁小青龍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他被歲陽上身了？

曉蒼有着充足的與龍相處的經驗。龍這種生物，尤其是青龍。都是一群傲慢得要死的家夥。龍尊想要，龍尊得到，就是這麼簡單。江宸那種皮猴子性格就已經夠突變的了。更不用說，這種仿佛被什麼貶低了驕傲的……

“羅浮那群老橘子皮對你不好？”

曉蒼眯起了眼：“他們怎麼敢的？”

一群屁用沒有全靠飲月君鎮壓建木才能保持超然地位的吸血蟲，居然敢對他們的衣食父母指手畫腳？

誰給他們的膽子？

“龍師對龍尊有規勸之責。”丹楓解釋道，“他們會對我不當的言行進行規勸。比如說點心不可多食，衣着應循規制，一言一行當有龍尊風範……”

還有，潛心追逐不朽，為持明族解決繁衍問題，這些“龍尊應盡的義務”。

曉蒼捏捏鼻梁：“放他祖宗的狗屁。”

丹楓思索片刻，正要張口學舌，就被應星捂住了嘴。銀發少年嘴角抽了抽，目光誠懇：“曉蒼姐剛才說的不是什麼好詞，不用學的。”

少年略有些繭子的手掌按在丹楓的唇上。水生持明的體溫偏低，而應星正值少年，掌心中的熱度自然高。丹楓的睫毛抖了抖……

“嗚！”

然後曉蒼就看着自家小師弟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了一樣，迅速地将手收了回去。他本身就白，又是銀白色的頭發，那燒得通紅的耳尖和臉蛋根本無從遮擋。

曉蒼古怪地看了他們一眼，也反應了過來。

“丹楓，我這種，額，不太文雅的說話方式不太适合你。”她努力地忽視自家那根像是被調戲了的自閉的小紅蘿蔔，“如果你想學習這方面的知識，我這裡有你兩個前世留下的一本《語言的藝術——如何在保持龍尊體面的情況下将特定人士氣到轉生》。”

丹楓還是保持着面無表情，不過據曉蒼觀察，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從見到他到現在，曉蒼終于從他身上見到點少年人該有的樣子了。她很欣慰，但也沒忘了正事。

“所以你打算留多久？”

丹楓垂下頭算了算：“我想在朱明呆過生長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