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出征結束後,曉蒼本該有一個月的假期,用于調節身心狀态,以應對日後更多的挑戰。不管是繼續出征,還是回燭淵府幫忙處理政務,又或者是跟寰宇中拜訪朱明仙舟的其他勢力打機鋒。
“這都是需要我帶着一顆經過充分休息的大腦的。”
曉蒼動動眉毛:“所以騰骁,你最好給我一個合适的理由。關于你火急火燎地非得在我放假時突然打個通訊過來,還非得用全息投影的形式。”
“你知道我不是很想看到你吧?”
此時,曉蒼已經在燭淵府内找了個小會議室,扔了個投影球到空中,任它接收來自羅浮的信号,并為某位不算朋友的熟人投射影像。
她自己則在影像被投射出來的過程中,就拉開椅子坐到了逐漸清晰起來的影像對面。
朱明的大師姐在戰場之外向來不喜歡束發。她喜歡不被任何東西束縛住的感覺,連發帶和發簪都很少用。隻是現在面對即将上線的騰骁時,她從手腕上摘下了一個發圈,簡單給自己紮了個側馬尾,隻留出一縷稍短了些的發絲搭在另一側頰邊。
她身上原本放松而溫柔的氣場緩緩收斂了起來。當騰骁睜開眼時,曉蒼剛好将自己調整到了合适的狀态——與應對星際和平公司的談判代表團一緻的狀态。
冷漠,審慎,同時又使大腦飛速運轉,力求最快地解析對方話中的每一點信息,以此為我方謀求最合适的利益。
見她這般模樣,剛出現在她對面的青年微微皺了下眉:“曉蒼,你不必這樣。”
他比她稍小一些,少年時也曾來朱明求過學,與這位大權在握的朱明大師姐打過不少交道。騰骁也曾混在她的師弟師妹裡,跟着他們滿朱明溜達。
那時的他們親密無間。也讓騰骁覺得,自己可以說是曉蒼最好的朋友。這也讓他越來越放松。雖然是羅浮人,但他确實曾經喜歡過朱明。
誰能不喜歡清爽的地方呢?
騰骁自認為,哪怕他們兩人之前曾有過什麼誤會,那也無損于他們之間的友誼。畢竟他們曾經那麼要好,好到騰骁産生了自己可以向曉蒼索取一切他想要的事物的錯覺。
在看到曉蒼的第一眼,騰骁就意識到了:她現在已經進入了戰鬥狀态。她曾以這個姿态面對過許多人。博識學會、星際和平公司、反物質軍團、豐饒民……隻不過這次,被她以這個姿态面對的,是自己。
這個認知讓他的喉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幾乎發不出聲音。
“你要把時間全用在廢話上嗎,羅浮的将軍大人?”
曉蒼不耐煩地敲敲會議室的長桌:“說話,找我什麼事。”
“我還以為你已經對我的态度有所準備?”她眯起眼,“你應該知道,我不想看到你。現在願意同你交談,隻是出于朱明與羅浮的盟友關系。”
“但其實我們應當比盟友親近許多。而且不僅是朱明和羅浮……”騰骁試圖分辯。但他見曉蒼的眉頭像是有聚攏的趨勢……
青年歎了口氣:“好吧,那就先不談我們。這次我找你有正事。”
接下來,曉蒼聽騰骁給她畫了個餅……不,描述了一個計劃。
各大仙舟将軍之位的交接都自有一套流程。雖然對朱明來說,這套流程已經快淹沒在故紙堆中了。但無論是懷炎突然魔陰暴斃,還是曉蒼陰溝裡翻船死在戰場上,他們活着的時候留下的應急預案都能維持朱明的運轉很久,直到找到下一個合适的将軍,或者代理。
但騰骁的上一任出了點意外。
那是個疑心病有點重的人,但同時又自信爆棚,認為自己還能再在位八百年,創造一個仙舟将軍在位時長的最高記錄。于是,他沒有針對自己意外去世的可能做出任何應急預案。
事實上這才是正常情況。畢竟仙舟的将軍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折損率相當高。做那麼多應急預案做什麼呢?
“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這才是大多數人會有的想法。
不過羅浮的問題主要在于,上一任将軍當時沒有指定任何一個人作為他的繼承人。于是六司六禦各自推出了他們認為可以作為将軍的人選,而雲騎軍中的幾個戰功卓絕的将領也各有想法。
于是,羅浮亂起來了。
這場亂象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羅浮雲騎戰損率最高甚至達到了百分之六十。而雲騎本身也不是每場戰争都能能勝利的,于是損耗越來越大,羅浮的氣氛也越來越緊繃,直到騰骁帶着他招攬來的新将領入局,巧用心計,平衡各方,這才讓羅浮恢複了安甯。
但作為代價,騰骁的權柄也被各方分去了不少,堪稱羅浮史上最弱勢的将軍。
“這些我都知道。”曉蒼點點桌面,“說點我不知道的。”
“你是不是該多給我點耐心,起碼也算朋友吧?”青年的表情有點受傷。
不過很快,他又将神态調整回正經:“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收回羅浮将軍的權力。”
“你已經把鏡流拐走了。”
曉蒼轉過眼,盯着他:“那姑娘根本不适合權勢,你當時把她帶走就是為了有一把好用的刀。怎麼,現在又看上了朱明的誰?”
“我可打不過鏡流。”騰骁聳聳肩,“你沒法否認,她是自動跟我走的。”
“如果沒有你橫插一手,她會去曜青。”
曉蒼動動嘴角:“算了,現在說這個都晚了。所以你找我幹什麼?”
“再廢話我就切斷通訊,你要是還有事就給燭淵府官方發信,懷炎會處理。”
見她的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去,騰骁便知道,自己這次破冰的嘗試又失敗了。他有點郁悶,不過得益于常年與羅浮的各方勢力勾心鬥角的經曆,他将自己的情緒隐藏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