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光明天中另一處隐秘碼頭上，曉蒼看看周圍的曜青使節，再看看懷炎，難得露出了頭疼的表情。

“我這個時間離開沒問題嗎？外面那幫羽民還沒解決。”

朱明能獨領一軍的将帥不多，曉蒼被塞進曜青的援軍中後，剩下能盡可能保全朱明本土的将帥，除了炎庭君和懷炎之外，也沒幾個人。而這倆老頭還得有一個在朱明留守，以定人心。

但這樣的話，容錯率會很低。這倆老頭任何一個在戰場上被對面重傷，後續朱明的防禦都有可能出現缺口。從而，死更多的人。

懷炎在旁邊沉着臉一言不發，炎庭君瞧瞧他這鋸嘴葫蘆模樣，主動接過了送行中交流的任務。青年勾住曉蒼的肩膀把她拉到一邊：“來來來開屏蔽。哥有點話得給你講明白，可别臨走前還給你倆留個誤會。”

“你可不是我哥。”曉蒼無語，“不然你跟懷炎不是岔輩分了嗎……開了，在場所有人都聽不到我們的話。你有什麼話非得現在說？曜青的人馬上要走了，港口正在裝貨啊。”

炎庭君皺起一張臉：“我之前不以為你和懷炎之間多少能有點默契嗎……當然倒也不是沒有。但我感覺你倆之間的氣氛不對，别回頭你回朱明時又跟之前一樣豎着去躺着回來。懷炎那家夥的心情都不是重點，這回飲月還小，單我一個把你從半死不活的狀态拉回來可有點困難。”

曉蒼張張嘴，本來想說“那就不拉，反正我也活了兩千多年夠本了”，但後來想想，還是把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她低下頭：“但這次本就是我給朱明帶來的麻煩。”

炎庭君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說之前幾年孔雀軍團一直沒在戰場上出現也是你的功勞？得了，既然孔雀再次出現，我們接招就是了。孔雀軍團也是我們的老熟人了，跟他們打正适合練練那幫新升上來的毛頭小子們。”

但如果沒有我，也許朱明不會這麼快遇到造翼者。曉蒼垂下眼：戰争是要死人的。打完這一場，朱明裡又要有不少人家挂上白幡。

炎庭君跟她相處了這麼多年，一瞧她這幅耷拉下來的眉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青年抽抽嘴角：“喂，少自罪。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個破爛德行？”

當年被那位劍首帶到曜青打磨後，雖然武力确實練出來了，但回頭這死孩子愣是被擡回朱明的，連身體都缺了小半，好險吊着一口氣沒斷。

那時，他和飲月差點直接打去曜青問個說法。結果好容易醒來後，這姑娘又變成了一副木頭樣，這麼多年也沒緩過來。

這回讓她去曜青，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這塊腐肉徹底挖出來，讓傷口結痂。

炎庭君心中千回百轉，但口中吐出的則是另一個理由：“我知道你很擔心朱明。但咱們朱明也是仙舟，要在戰火中淬煉自身。你這些年給那幫小崽子護得密不透風……你也知道，你已經兩千多歲了。”

“你要是哪天一蹬腿魔陰了叛逃了……噫——你屏蔽真開了？我怎麼感覺懷炎在瞪我？”

曉蒼往自家養父那邊瞧了一眼。青年接觸到了她的目光，氣哼哼地扭過身子背對她。

“真開了，他聽不到。你繼續。”

“總之，如果哪天你真出意外了，或者再趕上我轉生，朱明沒有後繼将領頂上來，絕對會出事的。”炎庭君放低了聲音，“那種情況下，死的人會更多……他們總是要長大的。”

曉蒼在朱明軍中的影響力太大了。不把她調走，新生代将領頭上有這麼一座大山壓着，沒法冒頭。但這樣對朱明的長久發展來說，不是好事。這也是炎庭君建議懷炎趁這個機會把曉蒼調離朱明一段時間的原因之一。

“總之，好好在曜青呆着！”炎庭君重重地拍了一下曉蒼的肩膀，露出一個陽光爽朗的笑。能看出他确實在盡力模仿日常狀态的懷炎，但是……

曉蒼痛苦地閉了下眼：“能不能好好用你那張臉！能不能！”

明明長了一張風流多情但又昳麗兼俊逸的好臉，但熱愛撸串搞得滿臉油、看苦情劇哭得梨花帶雨、抱着玉兆咬着薯片追番……也就罷了。但用着一雙桃花眼露出這種犬類的笑幹什麼啊！

懷炎上身嗎！

曉蒼的行李不多，早已裝到了她随身的空間鈕中。在朱明新升級後的物流系統的幫助下，給曜青劃撥的一千鬥艦與各兩萬把的陣刀、雷弩和長戟已經裝進了軍用須彌空間鈕中。另外，懷炎的大弟子曉蒼，也将随曜青諸位同行，作為援軍的一部分，同赴曜青前線。

這件事在曜青那邊，暫時隻有白珩與塗玖将軍知道。而曉蒼在朱明前往曜青的援軍中的身份，是被調往朱明外派的曜青軍官“梧桐”的後代。隻是有感曜青危機，自請同數位來自雲騎軍工造處的同僚趕赴曜青前線。

當然，懷炎和炎庭君都知道……“梧桐”其實就是曉蒼本人。

臨行前，曉蒼又被炎庭君叫住：“等等。”

她疑惑地回過頭，就看見這條老火龍叉起了一條小青龍沖她遞了過來。頂着丹楓凍人的視線，這條龍還沖她發送了一個嬌裡嬌氣的wink。

“一個人去曜青實在太危險了，帶上這個吧。”

這才是這張臉的正确用法嘛。曉蒼在心底感歎。不過她咀嚼了一下這句話中的含義後，瞳孔瞬間收縮——

“等等？！”

懷炎還在生氣，倒沒接炎庭君的話。不過在他的示意下，應星向前兩步，站到了曉蒼面前，揚起臉沖她笑。而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枚天青翡翠顔色的空間鈕。

這顆空間鈕還是曉蒼帶他做的，裡面裝的物資起碼夠他在外流浪一年。而它出現在這裡，則意味着，應星早就做好了跟她一起走的準備。

那邊丹楓一扭腰從炎庭君手上掙了下來，也走到了曉蒼面前，擡起一張凍人的小臉看她。沒說反對，而這個行為對養龍學滿分的曉蒼來說，意思也很明顯了：丹楓也願意跟她一起走，去最危險的曜青。

“你答應過的。”丹楓看着她，“你說過。我們倆好好長大，好好長高，你可以帶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曜青的冷月與風雷是什麼模樣，他們已經想象過很多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