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宇津九重光輕歎了一聲，望向中原中也背影的目光裡暗含着一絲擔憂。

“這才對嘛。”中原中也蔚藍色的眼眸仿佛陷入沉睡的天空，而此刻卻有風雲攪動了他眸中撒下星河的大海，泛起一絲愉快的波瀾：“就算是芥川，也會在我出言修改之後叫我中也的哦。”

“龍的話，明明是會叫你中也先生吧？”宇津九重光吐槽道。

中原中也撇着嘴目光遊移：“芥川喜歡那樣叫我的話就随他的意好了，總比一開始叫我中原先生好多了。”他說着回頭看了一眼宇津九重光，而後又迅速背過了身：“你們這一家真是的，明明之前生活在鐳體街，卻意外的都很有古典意蘊。芥川那孩子也很适合傳統的和服吧？還有這一副那種會被老古闆稱之為物哀之美的長相…”

“銀也是，我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聽紅葉大姐遺憾小銀在黑蜥蜴不能穿她幫忙準備的和服了……難道這是黑發特有的什麼buff？”中原中也提出了建設性的疑問。

“……太宰幹部也是黑發吧？”宇津九重光提出質疑。

中原中也腳步微頓，露出了一不小心吃到了不喜歡的醋昆布的表情：“為什麼要突然提起那家夥啊，他的頭發明明是棕色吧？深棕色。”

“是棕黑色哦，沒想到黑漆漆的小矮人和某位森先生的小狗色覺都不是很靈敏呢”太宰治與宇津九重光二人在走廊上不期而遇。

……九重光你這烏鴉嘴！說太宰，太宰到啊！中原中也停下腳步，向宇津九重光投以譴責目光。

被直呼為犬的宇津九重光皮笑肉不笑地單手至于胸前向太宰治鞠躬行禮：“上午好，太宰幹部，您辛苦了呢。”雖然他不是很情願，但對方是幹部，他天然地就比這家夥身份上矮上一大截。

自從森鷗外愈發信任宇津九重光，甚至親自向他傳授自己的最優解以及考入東大醫學部的經驗（雖然一般人根本複刻不了對方十二歲考入東大醫學部的經曆）之後，太宰治和他之間的關系就愈發惡劣了起來。

宇津九重光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太宰治對于森鷗外的惡意甚至有一部分嫁接到了自己身上。

太宰治故作開朗，雙手合十圍着被他堵在走廊中間的宇津九重光轉圈：“是九重光君啊，這穿着看起來真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呢，除了手套之外，那腰帶，啊，還有和服，也是森先生給你的吧？渾身上下包括性格都是森先生的味道真可憐啊。”

說罷太宰治轉身将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的芥川龍之介拽到身前，輕輕搭住他的肩，臉上看似溫和的笑意在宇津九重光眼裡并不友好：“芥川君也是這麼想的吧。作為我的下屬，隻要贊同我就好了哦。”

中原中也額角的青筋跳了跳。

芥川龍之介被太宰治用一種極為粗暴的手段訓練了一早上，方才剛從訓練室出來，正是不太想說話的時候。更何況面前發生不愉快的二人一位是給予他生命意義的老師，另一位則是相伴多年的家人。

不論哪一個他都不想傷害。

在太宰治逐漸陰沉的眼神中，芥川龍之介最終還是選擇低下頭繼續一言不發，任由眼前已經長到遮掩視線的劉海遮住面部，企圖依靠發絲遮擋住面部表情。

宇津九重光抿住嘴唇，唇角緊繃，他暗自将擔憂眼神投向朋友，對其上下打量。然而因為對方身上裹得過于嚴實的大衣，他實在難以了解到其身上是否有傷勢，芥川龍之介的劉海也阻擋了他觀察對方面色以判斷傷勢嚴重與否的意圖。

“太宰幹部有一句可能說錯了，”他沉默片刻繼續開口，将太宰治的注意又引回到自己身上：“鄙人身上的和服都是尾崎幹部相贈，并非來自首領的禮物。”

“是嗎。”太宰治拉長語調，神色莫名，他将搭住弟子肩頭的手用力向下壓，方才還有餘力在心中擔憂九重光的芥川龍之介頓時悶哼一聲，雙手握拳捏住了襯衣袖口處的繁複花邊。

“我不太喜歡你的頭發和眼睛，宇津君。”還有名字哦，既然注定成為黑手黨，而且還是和森先生一樣的黑手黨的話，為什麼還要起名叫Hikaru呢……

最年少幹部輕描淡寫地擡起手——好似方才用力攥住弟子肩膀上傷口的人并非是他。太宰治未曾被繃帶遮蓋的左眼空洞無物，他望着面前直屬于尾崎紅葉的機動部門隊員，意有所指。

但是…我的發型和你很像吧，黑色系、短至頸脖、卷發。你是在借我表達自己的自我厭棄嗎，太宰治。

宇津九重光并不回話，隻是安靜地閉上雙眼，僅留一絲縫隙為自己提供視野。他已經習慣于這麼做了，不僅僅是出于幼年在貧民窟時眼球常受到有特殊癖好者觊觎的原因，也是因為這雙眼睛的顔色與森先生的太過相似，加上那一頭黑發總會讓好事者誤解傳謬。

他并不太想讓其他人對森先生産生什麼奇怪印象。

而且還拿我來代森先生，啧，真是惡趣味又難以理解的家夥。以後還是盡量躲着他走吧。

宇津九重光在心底面無表情，面上則依舊維持着虛假笑容，他仍在認真聽着太宰治每一句讓他會忍不住額露青筋的話。

過多的話語會讓這位幹部回去後變本加厲地操練自己本就被對方一句應答蠱惑的親友，當前情況下，作為比太宰治低不少級别的普通成員，他的最優解就是保持沉默，并且時刻做好不得不開口應付對方的準備。

“讨厭别人的發型？明明太宰你的發型和九重光差不多吧。幹脆把自己剃成光頭好了，你這家夥。”中原中也語調高昂的聲音陡然傳了過來。

他站定在宇津九重光身邊，皺眉看着因疼痛而指尖顫抖的芥川龍之介。對方是太宰治手下的人，而且不得不承認的是，太宰治現在的幹部身份确實很好用，他不可能越權去管别人的下屬，隻好伸手壓低帽檐不再去看，将維護重點全部放在被尾崎紅葉欣賞的宇津九重光身上。

“走吧。”中原中也咂着舌，啧了一聲。隻要他和宇津九重光還在這，青花魚就不可能給芥川什麼好臉色看。

雖然他們不在也不見得有什麼好臉色就是了。

………………

宇津九重光陰沉的眼神漂浮在芥川龍之介今早還沒被剪成狗啃劉海的發型上，在陡然響起的手機鈴聲中将自己從上午的記憶中抽出，接通了電話。

“芥川君手機上存下的，我的号碼，是你拉黑的吧？”太宰治的聲音自手機中幽幽傳來。

“宇津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