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半個多小時才到站呢。”黑衣青年的态度并不強硬,也聽不出明顯的情緒,“這是火車,不是公交車,我買了座位票,這就是我的位子。”
或許是他的語氣讓對方判斷出他不是個硬茬子,中年男人幹脆不再搭理他,閉着眼睛裝睡。
過了片刻,黑衣青年确定,自己不會再從對方那裡得到任何回應。他慢慢走回到了車廂連接處,在窗前站了很久。
沒有人知道,這段時間裡,他究竟想了什麼。
然而在這趟列車上,許多人的生命軌迹即将永遠被改變。
随後,黑衣青年取下了車廂壁上懸挂着的手提式滅火器,掩在左側的大衣前襟下面,又回到乘客席。
“這是我的位子,請你讓開。”黑衣青年的聲音比剛才冷了幾分,神情也有了些微變化。
中年男人以不變應萬變,繼續修煉裝睡神功。
在周圍的人們反應過來之前,黑衣青年手中的滅火器舉了起來,砸在中年男人半秃的頭頂上。
這種小型的手提式滅火器有兩公斤重,加上青年的力道,光聽聲音就知道砸得不輕。
中年男人當即發出一聲痛叫,縮起脖子,又驚又怒望了過去:“你他……”
他的話沒能說完,那個滅火器就又一次兜頭砸了下來,比上一次的力道更大。中年男人慌忙側身想要躲閃,無奈空間實在過于狹窄,隻來得及勉強偏開頭去,滅火器便重重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哎喲!哎喲喲!”中年男人連罵人都暫時顧不上了,又捂頭又揉肩,拼命想把身子縮到活動桌闆下面。
直到黑衣青年面無表情地砸到第三下,周圍的乘客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驚叫着四散避讓。
行動組長龍城正在相鄰的另一節車廂裡,聽說這裡出了情況,急忙往回趕。
才這麼一會兒,通往事發車廂的過道裡已經堵滿了人。其它車廂那些原本昏昏沉沉的乘客此刻都精神振奮,擠擠挨挨簇擁在車廂兩端,保持着自認為安全的距離,圍觀這場突如其來的鬥毆。似乎任何時候,人們都對發生在别人身上的暴力事件興趣盎然。
“這人有病吧?”
“暴力傾向,肯定是。”
議論聲此起彼伏。
龍城在乘務員的協助下艱難擠過人群,“讓開!都讓開!治安官!”
黑衣青年喘着粗氣,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整個面部漲得通紅,咬合肌因為過度用力而凸起,讓他的臉看上去有些變形。經過這通發洩,他的情緒穩定了一些,緩緩放下了滅火器。
被打的中年男人聽到治安官來了,如遇神佛,手腳并用從桌底爬出,跌跌撞撞跑向龍城:“救命!救命啊!這人是個瘋子!”
“别沖動,别沖動啊小夥子!”龍城被中年男人揪住了衣服,一邊擺脫對方的拉扯,一邊對黑衣青年隔空喊話,“有什麼問題,說出來咱們好好解決不行嗎,何必動手呢!”
黑衣青年喉頭滾動,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有發出音節。
“不用跟他說話,直接逮捕他,這個人絕對不正常!”中年男人用全車廂都能聽見的音量嚷嚷着,仿佛在用這樣的方式給自己壯膽造勢,“對了,他肯定是被精神能力控制了!”
這話引起了一陣騷動。站得靠前的人都不由後退,又舍不得錯過眼前的熱鬧,腳往後縮,手機和脖子伸長,像一排舉着手機被吊在半空的烤鴨。
龍城掰開中年男人的手,又朝黑衣青年邁了一步,“來,小夥子,咱們一塊到乘務員辦公室,有話好好說。”
就在龍城的視線被中年男人的身形擋住的一瞬間,黑衣青年的右手突然從大衣口袋裡掏了出來。
“砰!”
如同炮仗炸裂的爆破聲在車廂裡響起。
一時之間,其他的乘客并沒有馬上意識到這是什麼聲音。
他們隻看到,中年男人被一股力道猛地一推,緊接着身形便萎頓了下去,倚着座位滑到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