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麼?”
“底下那些都是厲将軍送來的。”
“誰……??”
我一度懷疑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又往下看了一眼,擡箱子的人所穿的衣服好像确實有些像那日看見的厲宅護衛。
……
厲雲深到底什麼意思?這個行為離譜到我甚至連一個像樣的理由都編不出來。
若說他是為了昨晚的事想對我負責,我分明已經告訴過他昨晚什麼都沒發生;若說他是想借這種方式逼我交出軍印,那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不僅賠上他自己的聲譽,還傷不到我分毫,不如派人盯着我來得直接。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當面問他。
我連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趕去了厲宅,輕車熟路地摸到院中,剛巧聽到有人在說話,急忙退到院牆後藏好。
“将軍,東西都送到了。”開口的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厲雲深沉默片刻,說道:“她人呢?”
“她不在閣内,據說一早就出去了,宣平郡主也去了,鬧着要見她。”
“那丫頭愈發沒分寸了……對了,查出是誰了嗎?”
“尚無頭緒。隻是這消息傳得如此之快,我敢肯定那人就在花夕閣内,一定是昨日就發現您在追查她的下落,所以幹脆将您的行蹤放出,制造謠言來幹擾您繼續追查。會不會就是那個紅塵?”
“她雖然偷了軍印,但我試探了,總覺得不是她。以我們之前跟那人交手的經曆來看,對方很謹慎,也很低調,我們花了那麼長時間才查到她有可能藏在花夕閣,絕不會是一個大搖大擺來偷東西、被抓之後還能嬉皮笑臉的人。”
……嬉皮笑臉?他這是在誇我還是罵我?
但聽他們說的話,似乎是想在花夕閣找什麼人,怪不得他會突然來花夕閣,我還真當他是神捕呢。
話說回來,也不知道他們要找的究竟是誰。
“不過将軍,您非得這麼做嗎?反正傳聞過些日子就淡了,您何必再推波助瀾?”
“眼下這是最好的辦法。”厲雲深的語氣中隐隐有些無奈,“皇上生性多疑,盡管從未言明,但對我不可能毫無芥蒂,如今他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若還是那般密不透風,他隻會更加忌憚,加之朝堂上本就有許多人視我為眼中釘,與其讓他們費盡心思找我的破綻,倒不如趁此機會直接制造一個現成的。”
“那也不至于要成親吧……”
成親???成什麼親?跟誰成親?該不會……
我木然站在牆後,回想起擡進花夕閣的那些箱子,上面都纏着紅綢緞和花球,俨然就是下聘的樣子。
厲雲深到底要幹什麼?如果他隻是想裝作縱情酒色,多往花夕閣跑幾趟不就得了,何至于要押上自己的婚姻大事?更何況他都知道我是個賊了,引狼入室不是得不償失嗎?他是不是瘋了……
“我至今還未成婚,嶽王一直縱容楚儀在我身邊打轉,無非就是想利用她與我結親,我若搭上這門親事,勢必會變成衆矢之的,肅王和邱頌的事你又不是沒聽說過。”
關于肅王和邱頌的事我也有所耳聞。
邱頌乃是在厲巍之前掌管兵權的将軍,深受皇帝器重,他的女兒則嫁給了當時聖寵更甚于太子的肅王。嶽婿二人十分投緣,還一同上過戰場,交往甚密。十六年前,肅王意圖謀反,與邱頌勾結發動兵變,後來被太子圍殲,邱頌當場戰死,肅王自盡,整個肅王府死的死、發配的發配,下場慘烈。
當年這場叛亂傷亡慘重,聽聞前去參與平叛的昶王和邕王都死于肅王之手,兩人都各自留下一個女兒,皇帝念及他們倆平叛有功,将兩個孫女都接進宮去,破例提前賜封為惠陽公主和長淮公主。
惠陽公主時年未滿周歲,連乳名都還沒來得及取,皇帝這些年對她很是寵愛,她的祖母,也就是昶王的母親敏妃也自此穩坐後宮主位,除了沒有皇後的名分,其餘都遵循皇後待遇;長淮公主也因知書達理、溫婉大方而頗受皇帝喜愛,是皇室中唯一一位被允許在禦書房自由進出的女子。
總之從肅王之亂以後,皇帝對手握重權的人似乎都有所防備,接連在朝中暗削了不少勢力。但也有例外,那就是嶽王。
嶽王原是皇帝的親侄子,本名賀旻,在叛亂中也随同太子上陣殺敵,受了重傷險些喪命,後來又因為平定匪患有功,賜姓嶽,封為嶽王。嶽王府的小郡主嶽潇潇便是那時救了命懸一線的嶽王的江湖女子所生。
倘若真如厲雲深所說,嶽王想将女兒嫁給他,那麼這樁聯姻無異于把他架在火上。
“那公主呢?皇上不是也有意給您和公主賜婚嗎?”
哦?公主?他和公主還有私情?哪位公主?
我伸長脖子,生怕漏聽了任何一個字。
“你以為賜婚就真的隻是賜婚?”厲雲深輕描淡寫地說道,“你見過手握重兵的驸馬?”
嗬,想不到這小子頭腦這麼清楚,先前我還以為他是個隻會打仗的莽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