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司徒丞相和他夫人。”
“我知道,續弦的嘛。”我津津有味地吃着乳酪酥,“那老東西早就想娶她了,可是原配不答應,後來原配一死就迫不及待将她迎進門了。”
“這你都知道?”厲雲深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我舉着乳酪酥的手懸在嘴邊,尴尬地笑了笑:“在他家偷聽到的……”
他無言地歎了聲氣,又接着說:“那邊的是于太師、鄭尚書、葛禦史、譚侍郎。”
這些不重要的人他一帶而過。
其實哪怕他不說,這些人我大多也都認得,我更好奇的是宮裡那幫人。上回在婚宴上我隻能遠遠地看幾眼,别說分不清誰是誰,就連他們的五官都看不明朗,今日他們就坐在我對面,我終于能挨個認認臉了。
“最前面那個,是太子和太子妃。”厲雲深用眼神指向離上座最近的一組座席。
我擡眼望去,那裡坐着一位神情莊重的中年男子,眉眼深邃,黑發間夾雜了些許花白,但臉上保養得不錯,整體看上去很是精幹。他自顧自喝了幾杯酒,與身側女子幾乎沒有交流,兩人不像是夫妻,倒像是拼桌的食客。
賀晟,先皇後的唯一子嗣,二十歲那年被立為太子,在東宮一住就是三十多年,他那個對皇權視之如命的爹遲遲不肯退位,他也就隻能如履薄冰地當個孝順兒子。如今他已年過半百,雖握有部分實權,卻處處受他爹的掣肘,這麼憋屈的日子他都能忍下來,要麼是真的無心皇位,要麼就是另有打算。
“這些年太子暗中扶植了不少勢力,表面上卻沒有任何動作,恐怕不簡單,你最好别去招惹他。”
“這是警告?”我不緊不慢地咀嚼着糕點。
厲雲深收回視線,偏過頭望着我,說道:“我是怕你惹了麻煩,耽誤我們約定好的事。”
“那就是關心?”我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揚唇笑道。
我的故意曲解讓他咋舌,但他好像已經漸漸習慣了我這副不正經的嘴臉,竟然隻是轉過臉去,繼續正題:“那是惠陽公主。”
他跳過太子隔壁的老熟人嶽旻和厲如岚,介紹起了另一桌坐着的小姑娘。
“她自小受到皇上和敏妃的寵愛,頑皮了些,但本性不壞,就是個小孩子。她喜歡習武,敏妃不允,她便偷跑出宮去,找了個不入流的門派拜師學藝,險些被人綁了賣掉,敏妃隻好向皇上讨要了幾個黑羽衛教她些拳腳功夫,實則是暗中保護她。”
惠陽公主剛過及笄不久,的确還是個小丫頭。她明眸皓齒,杏臉桃腮,笑起來面露梨渦,吃東西時又像隻忙碌的小松鼠,古靈精怪,可愛極了。
她是敏妃的親孫女,敏妃自然視她若珍寶,要知道黑羽衛可是直屬于皇帝的秘密暗衛,肯調動黑羽衛來陪小公主玩鬧,想來皇帝對她也相當疼愛。
“旁邊那位是長淮公主。”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号,我睜大眼睛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來。
她柳眉鳳眼,卻透着一股英氣,舉止溫婉,卻絲毫不顯嬌弱,這樣的氣質,縱然身着最樸素的衣裳也不會湮沒于茫茫人海中。
不知道是我的目光太灼熱還是巧合,長淮公主也朝我看了過來。突然的對視打斷了我的遐思,我放下筷子,朝她微微颔首,她莞爾一笑,輕輕點頭回應。
既然被發現了,再盯着她看就不禮貌了,我低頭倒酒,給厲雲深也倒了一杯,疑惑地說道:“坊間傳聞她是因為脾氣太差,所以沒人敢娶她,可是我看她也不像脾氣差的樣子。”
“她早已過了适婚的年紀,皇上才一直急着給她賜婚,但她說隻想嫁自己中意之人,若無緣分則不強求,所以至今仍未擇婿。”
“怪不得……”我端起酒杯淺酌一口,突然想到了什麼:“也就是說,是她看不上你?”
這次輪到厲雲深舉着杯子的手懸在嘴邊了。
“哎呀,看開些,公主乃天之驕女,看不上你也很正常,你不用覺得丢臉。”我将自己的酒杯伸過去在他的杯子上清脆地碰了一下,然後幸災樂禍地品起了酒。
自從認識他,我說話是愈發欠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