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我驚訝地側過頭看着他。
他解下鬥篷,手從我頭上兜了一圈,将鬥篷披到我肩上,系上繩結,淡淡說道:“我見夫人許久未歸,怕你迷路了。”
“……”
果然又開始“關心”我了。
不過他的語氣雖然冷冰冰的,鬥篷裡卻留有他的體溫,我的身體頓時暖和起來。
“緒王還有什麼想聊的嗎?不妨讓我也聽聽。”他将我的領口整理服貼,又轉身面向賀容桓。
我才剛對賀容桓說了那麼一大堆傷他自尊的話,厲雲深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這家夥怎麼每次一見到賀容桓就整個人都陰陽怪氣的?他到底是看我不順眼還是看賀容桓不順眼?還是看我們兩個都不順眼?
賀容桓并沒有像上次那樣鬥志昂揚地打嘴仗。他神色複雜地看着厲雲深,又深深看了我一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不行,不能再耗下去了,這場鬧劇也該收尾了。
趁厲雲深還沒說出什麼更離譜的話來,我拉着他就走了。
“我一來你們就不聊了?”厲雲深慢吞吞地走在我身後。
“沒什麼可聊的。”我加快腳步,想趕緊回去喝口熱茶。“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們一直在聊?”我停下來,轉過身,“你偷聽了?”
他停在我面前,不動聲色地看着我,沒有否認。
糟了……他真的聽到了?聽到了多少?不會全聽見了吧?
我氣不過,怒斥道:“你這人……你堂堂大将軍,怎麼偷聽别人講話啊!”
“我在篝火後面站了那麼久,你半分都沒有察覺嗎?”
“……‘那麼久’?”我喃喃自語。
“那麼久”的意思不就是該聽的不該聽的他都聽到了嗎……那他該不會把那些都當成我的真心話,以為我在單相思吧??
我來不及計較什麼偷不偷聽的,急忙解釋:“你别當真啊!那些話都是我胡說的,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說罷,我愣住了,厲雲深也愣住了。
我剛剛說了那麼大一堆溢美之詞吹噓他,現在告訴他那些都跟他沒關系,不就等于在說他和那些優點全都不沾邊嗎?
“呃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尴尬地試圖替自己辯白,發現辯不出個一二三四來,索性破罐破摔了,“你就當我說的是真的吧!”
“‘就當’?”
“就……就是!就是真的!”我笑臉相迎,“夫君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實乃夫中翹楚。”
他點了點頭,不緊不慢地說道:“騙完他,又來騙我?”
他沒氣也沒惱,就隻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夫君這話就傷感情了,夫妻之間怎麼能說是‘騙’呢?”
他眉毛動了動,一副在等着看我能說出什麼瞎話的樣子。
“這叫……‘哄’!”我大言不慚地說道。
他欲言又止,歎着氣從我身邊繞開了,我急忙追了上去,問道:“我說的不對嗎?你方才難道就沒有一點被哄高興了的感覺?”
他匆匆前進,置若罔聞。
“有沒有啊?”我锲而不舍地追着問。
“厲将軍,真巧啊。”賀晟帶着兩名随從迎面走來。
這裡已經臨近宴席區,不時會有人酒酣飯飽出來解手,在這兒撞見他也算是倒了黴了。
我立刻收聲行禮,厲雲深也向他颔首示意。
“将軍此次班師,忙了不少大事。”賀晟斜了我一眼,“我還一直未尋得機會為将軍接風,不如等秋獵結束,請将軍與令夫人來東宮小酌幾杯,不知将軍意下如何?”
厲雲深神情森冷,手在袖子下攥緊,擺明了就是想拒絕。
他雖然寡言深沉,但對人一向還算友善,我還從未見過他有這般抗拒的反應,尤其面對的還是太子。
他和賀晟之間到底結過什麼仇怨……
賀晟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旋即藏起情緒,如常說道:“那就恭候将軍答複了。”
乍聽之下這是邀請,可從他的語氣和表情來看,這分明像是一種警告。
賀晟走後,厲雲深仍舊原地站着,我什麼都沒問他,因為他看起來什麼都不想說。但他很快又調整了狀态,表現得一切正常——除了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為了翌日的祭祀,圍獵宴沒有進行到很晚,天還未亮衆人便開始為祭祀禮做準備。
原本這隻是一次平平無奇的祭祀,偏偏攤上惠陽公主沖撞邪祟的謠傳,上了年紀的老皇帝自然不敢掉以輕心,于是祭祀禮的隆重程度遠超預期,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
最後一日返程,我因有傷在身,隻能老老實實地坐在馬車裡。
大部隊将皇上的車駕護送到宮門外,随後衆人解散,各回各家,這趟秋獵才算是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在獵場被迫安分了好幾日,好不容易重獲自由,我便讓清秋他們先回府,借了隋昊的馬,打算上街溜達溜達。
其實我隻要不動那條受傷的手臂就沒事,可厲雲深非得跟着我,我幹脆就和他一起找了間酒樓吃晚飯。
小二領着我們上樓,我走到樓梯拐角,無意中瞥見在下面大廳裡跑堂的男子,隻覺得身形背影有些眼熟,便停下來多看了幾眼。
“怎麼了?”厲雲深順着我的視線回頭望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