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不同于京城的府邸那般恢宏大氣,是江南獨有的典雅園林風格。
從别院而出,踩過青石闆面,跨過拱橋,越過一池碧水。湖面在晚霞映照下如同一卷紅底畫卷,将簇簇荷葉,朵朵白蓮框進其中。
穿過湖面,經過幾座亭子,又彎彎繞繞了幾圈,才來到胡小姐住處。
庭院内,金桂玉蘭相映,發出淡淡清香。兩邊,有一片小竹林,青蔥翠麗,清風吹過,發出飒飒聲響。
“兩位大人,這處庭院便是胡小姐住的地方--湘芸閣。”帶路小厮開口說道。
柳如意點了點頭,環顧四周,似不經意問起,“胡小姐出嫁多時,沒想到院中草木竟還是如此生機勃勃?一點也不像久居不住的荒廢感。”
小厮搖頭道,“此處庭院雖然偏了些,因為小姐時不時會回來居住,故老爺會時不時差人前來清掃庭院,修剪植株。前陣子,老爺聽說小姐收整完那邊事情,要趕回來長住,連忙差人将庭院裡外都打掃了一遍,就連院中丫鬟也全都換新了,說是怕小姐遇見舊人舊事,觸景生情,故還望兩位大人,待會少提些姑爺的事情,怕徒增小姐傷心。”
柳如意禮貌地點了點頭,接着問道,“胡小姐最近回來住的?”
小厮點頭答道,“就是前兩天。”
立于庭院内的沈暨白聞言,雙眸一眯,嘴角淺淺勾起一絲諷刺的笑意。
“大人,容我進去回禀一聲。”
柳如意點了點頭。
很快,裡頭出來一人,将人迎了進去。
胡氏坐在紅木椅上,圓目可愛,杏臉柳眉,身穿素色綢緞長裙,或是身體消瘦的原因,衣服顯得稍微有些松垮。
“兩位大人,請喝茶。”胡氏端起藍白茶瓯,輕啜道。
柳如意偷偷瞥了眼胡氏,隻見她的臉上雖施了層妝,卻難掩疲倦之色。端茶那隻手輕輕顫抖,另一側手指輕輕摳着衣服,有些局促不安之感。
“聽聞大人是先夫同窗,今日前來吊唁,胡氏在此謝過兩位大人。”似是有說起傷心事,胡氏又拿起懷中粉色絲鍛方帕,掩面抽泣。
“夫人節哀順變,注意保重身體。”柳如意柔聲勸道。
好不容易待胡氏停止抽泣。
沈暨白才悠悠開口道,“夫人,另有件事,我覺得夫人理應知情。”
胡氏又緊了緊力氣,用手攥着衣服一處,“何事?”
“是關陳大人真實死因。”
胡氏如同晴天霹靂般,瞳孔驚得老大,“怎麼會?”或是早已接受陳牽“做過死”死因,面上滿是不信。
沈暨白聲音平淡,緩緩說道,“上頭覺得陳牽死因太過離譜,确又蹊跷,便令我兩前來胡平縣,徹查陳牽死因。”上頭來的是秘旨,故他倆前來胡平縣的真實原因,隻有他倆,或者偷盜官銀的人才知道。
柳如意偷偷瞥了眼胡氏神情,隻見其臉上仍是錯愕,口中喃喃道,“怎麼可能?不是大家親眼所見嗎?”
柳如意搖了搖頭,語氣沉靜如水,“驗屍結果表明其為他人所害,砒霜中毒而亡。”
聞言,胡氏瞳孔微微一縮,整個人似有瘋癫之妝,大笑道,“做過死,還是死于非命?重要嗎?他就該死。”
柳如意心下一凜,果真胡氏有問題,難道陳牽死因跟他有關?又是她偷拿了官銀?可是她要那麼多官銀幹嘛?
“你很恨他?”
胡氏站起身來,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生怖,“恨之入骨!陳牽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裝模作樣取得父親信任,花言巧語引我歡心。”
似前頭用力過猛,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她又深吸一口氣,以平複内心憤怒,接着說下去,不過這會沒有之前那般憤懑,“婚後,剛開始,他還會做做表面功夫,同我相敬如賓,對我客客氣氣……約莫一年半載,他也不裝了,直接夜宿醉紅樓,夜夜笙歌。而且,那混賬……”
說到這,胡氏語氣有些凝噎,眼神中滿是憤意,“那混賬……竟然……趁醉酒強占……我貼身丫鬟。”最後幾字似乎從口中擠壓而出,帶着咬牙切齒地恨。
柳如意聞言,自然明白其中感情。
在大乾,凡是有錢有勢之家,在其子女垂髫之年,都會為其挑位年紀相仿、身世幹淨的長随,自小伴其讀書、研磨鋪紙,兼顧日常飲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