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黃星莳和Alice在吧台前的高椅剛剛坐下,一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回頭去,一個男孩正抽着煙笑着看她。
她認識他,他是群山的A組模特,雖然她不記得他的名字。
“Hello。”黃星莳語氣平平地回應,她很快轉了回去。
馬天尼,馬天尼。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馬天尼。
可是男模并沒有因為她的冷淡就識趣離開,他邁一大步,轉到她的另外一邊。
“你好beautiful。”他吊兒郎當地笑着說。
“謝謝。”黃星莳沖調酒師說,“Sweet Martini。”
馬天尼,馬天尼!
男模更來勁兒了,他拉過一把高椅,與黃星莳并排坐着。
“加個微信吧,我還沒親過洋嘴兒。”他叼着煙點開了微信。
他把手機遞給她,才想起來又問:“你有微信嗎?”
黃星莳看了一眼他的手機:“洋嘴是什麼意思?”
男模愣了一下,他突然低頭笑起來。他額前的黑發随着他的笑一顫一顫,香煙的煙霧随着他擋在手腕關節之後的鼻尖和嘴巴一噴一噴。
他擡起頭來,眯着眼睛又抽了一口煙。
“你加我微信我再跟你說。”他微微扭頭,将煙霧沖旁邊吐出。
他一邊吐煙,還一邊側着眼睛打量着黃星莳。
“前天我就想加你了,當着老闆的面,我沒好意思。”他再次把手機往前遞,“加我呗,以後我們單獨出去玩。”
黃星莳還是給了群山一個面子,她沒翻白眼,也沒給他一腳。
“Wait!”她轉頭叫住回去取冰的調酒師,“我要換成Dry Martini。”
這個世界莫名其妙的人太多,她得趕緊把自己弄得高興一點。
另一個調酒師在shake shake,黃星莳回過頭來,她捂住胸口:“I’am gay。”
“你們的老闆知道這件事。”她對着看起來似乎不太信的男模,指了指剛剛出現在酒吧門口的賀至饒,“他認識我的女朋友,你可以去問問他。”
男模看了一眼賀至饒,他回過頭來,讪讪一笑。他笑着打量了一會她已經毫無耐心的臉,把煙按進了煙灰缸。
“Dry Martini。”調酒師把酒推給了黃星莳。
檸檬皮飄在橄榄的上方,随着布滿冰霜的酒杯輕輕旋轉,黃星莳這才恢複了精神,她端起酒,像續命一樣趕快喝了一口。
那股熟悉的苦味,還有露台之上瞬間開始歡快的爵士曲。
黃星莳又喝了一口:“Nice。”
“我還以為你不來呢。”段賽西端着一盤吃的找了過來,她坐在剛剛男模離開的高椅上,用叉子插着肉往嘴裡塞。
“拜托。這可是酒。”黃星莳猛喝一大口,“誰會不來呢!”
段賽西被她逗得不行,她把嘴巴塞得太滿了,隻能閉着嘴巴仰着頭笑。
她笑夠了,她咽了嘴裡的牛肉,擡頭看了一圈富麗堂皇但又很有格調的酒吧。
“這酒店,一晚得多少錢啊。”段賽西口齒不清地用胳膊肘戳戳和她一起過來的攝影師助理呆呆,“你搜搜。”
呆呆查了一下,她什麼都沒說,把手機怼到了段賽西的面前。
個、十、百、千——
“算了。”段賽西往嘴裡塞蘑菇,“反正住不起。”
“外灘那家一個房間均價五位數。”呆呆艱難地一字一句地說,“頂層套房,六位數,起——”
這裡最便宜的一間都4700!
段賽西瞬間指着酒吧中内的Jacqueline字母怒目圓睜:“這麼有錢讓我進A組怎麼了!”
“你好好巴結巴結他。”呆呆抱着段賽西嘻嘻笑,“有錢,還長得帥!少奶奶,到時候别忘了我喲!”
“看見他就煩。”段賽西低頭使勁叉牛肉。
叉子把盤子戳得嘎吱嘎吱響,她沒好氣地翻了白眼。
“‘你是Bella嗎?’”段賽西陰陽怪氣沖黃星莳和呆呆學着賀至饒的話,“這句話我記他一輩子。”
“等我以後火了我看他還這樣說我不。”她狠狠地沖露台上的賀至饒像小狗呲牙一樣呲了一下。
呆呆用手擋住嘴巴:“沒準是gay!”
段賽西和呆呆哈哈笑,黃星莳就在一旁喝着酒笑着看着她們。
一杯馬天尼下肚,她多少感覺有些輕飄飄了。
“再來一杯dry martini!”她又問調酒師要了一杯。
她轉回頭來,托着腦袋看向露台。
露台上天空徹底變成了深藍色,這座城市也徹底被燈火續以繁華。
她很輕易地就認出了那個卷起袖子的白色襯衫,賀至饒靠着露台邊緣,他正認真地與Riva聊着什麼。
他不時地點頭,還有笑。他抱起雙臂,悠閑地融進被爵士樂曲掌控的快樂之夜。
他那結實漂亮的手臂——
不行,不行。
不要看他!
“Dry Martini。”
黃星莳拿起調酒師剛做好的幹馬天尼,她打量着四處,開始給自己找點樂子。
段賽西剛剛喝了一杯長島冰茶之後就有些許醉意了,黃星莳拉着段賽西,讓她和她一起跳舞。
爵士樂隊也賣力地表演,鋼琴,薩克斯,大提琴···還有沙沙作響的沙錘夾在歡快的節奏。
黃星莳端着酒,她和段賽西一邊跳舞一邊大笑。
爵士樂隊的黑人鼓手把鼓棒給了她,她拿着酒,接過鼓棒亂敲幾下。
她那樣混亂的大腦創造的混亂,樂隊中的其他人居然能按她亂七八糟的節奏和聲音,天衣無縫地配合出了新的曲子。
“Bravo!”黃星莳大聲歡呼。
她把鼓棒還給鼓手,舉杯隔空敬他,她轉過身來,一口把杯中的幹馬天尼全都灌下。
兩杯幹馬天尼,她已經高興地快要飛起來了。
南京的夏夜熱得像密密麻麻的小蟲子,粘在皮膚上,就讓她整個人都沾上了炎熱。
人太多了,差不多要一百多個。調酒師已經累得不想再展示那些花裡胡哨的花樣調酒了,反正大家也都是喜歡熱鬧,直接做了簡單的轟炸機來熱熱場子。
噴槍慢慢掠過杯口,長長的吧台上整整齊齊一整排的B52轟炸機排着隊接連冒起火焰的藍光。
黃星莳拿過一杯,她拒絕了調酒師遞給她的吸管,一口吹滅伏特加上的藍色火焰,仰頭一飲而盡。
“Wow——”
她的喉嚨被酒精刺激地讓她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她徹底暈了。
她放下杯子,坐在吧台邊托着腦袋迷離着眼睛看着露台外深藍色的夜空。
賀至饒在熱鬧的人群中第三十幾次看向那個身影,她還是在喝酒。
她就像紮根在吧台邊上了似的,除了剛剛和别人一起來到露台玩樂。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體與透明冰球随着手腕的轉動,慢慢在杯壁上繞圈滾動。
“賀總,年少有為啊,年少有為!”
幾個模特經紀人的酒杯湊在賀至饒的身邊,他隻好一一笑着回敬。
聚會上無人不是痛快暢飲,賀至饒轉過頭去,他對着黑夜下陌生又熟悉的天際線,舉杯一口淺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