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隐峰果然是不要其他峰的弟子活啦。
“诶,不過,說起來,那位名叫裴憐的凡人,是不是還未拜師?”有弟子道。
大師姐可是放出了話,不再收那名凡人為侍從。
“所以,這不就意味着,裴憐弟弟,極有可能成為我們峰上的人。”已有弟子霎時醒悟道。
隻要他們的師父長老們給力點,能将裴憐收到座下,他們就能多一個天才師弟。
卻引衆人一緻瞥視于他,心中吐槽,這就裴憐弟弟上了。
但弟子們都無惡意,最多有調侃的意味在。
說話的弟子油嘴滑舌,向來如此,但相處久了都知道,此人性子純善,做事還有點老好人的風格。
“咳嗯,看我做什麼,我剛才可沒說,‘那位名叫裴憐的凡人’。”他搖頭晃腦道。
“我先去找我師父了。”一名師妹率先道。
有話怎麼說,心動不如行動。
“咳嗯,我也去。”
“诶,我突然想起來,我師父好像傳消息找我。”
“我師父也是。”
……
練劍台上的諸人,頃刻間作鳥獸散,散了個幹淨。
最先點破此事的‘油嘴滑舌’的弟子,眨眨眼,摸摸下巴,腦筋一轉,一邊朝鹿隐峰上飛,一邊掏出玉簡傳送消息。
想要收獲一隻可憐可愛的天才師弟,僅靠師父怎麼行,這不得師門上下衆人齊上陣,定是要比那些隻找來師父的人要勝上一籌。
*
鹿隐峰。
裴憐的茅草屋被天雷劈了個幹幹淨淨,裡面的東西卻都還算完好。
床鋪、書桌、椅子矮凳、桌上的筆墨,在雷電中不改分毫。
葉飛雲被燒了一半的茅草屋其中,也是差不多的模樣。
十多年前剛來山上,道墟真人和小小的許知絕一起造的屋子,确實是很普通的茅草屋。
但裡面的東西可不是,每一件都經久耐用,頂得上一件法寶。
裴憐覺得痛,很痛。
修士修煉,本是慢慢吞吐,吸收靈氣,讓靈氣流經全身經脈,潛移默化改變經脈的韌性,能讓經脈更堅韌,也能容納更多靈氣。
但裴憐不是,他為了快速修煉進階,不是溫柔的靈氣潤澤經脈丹田,而是靈氣凝聚快要成為實體的靈流,硬生生洗刷出經脈的韌性和寬度。
每一次讓靈流經過,都如同刀割。
那已是很痛了。
而劈在身上的天雷,更痛。
裴憐神思恍惚,覺得身體都好似沒了知覺。
麻木,僵硬,還有痛。
冷汗如瀑,他頭上臉上的汗,都像打在他臉上的雨珠,順着臉頰滑落。
他張了張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響。
他竭力凝聚着神識,望向前方。
前方有人,是許姐姐。
許知絕也看着裴憐。
十二道天雷,裴憐已扛過七道。
她隔着閃爍的雷光與面色慘白的裴憐相望。
裴憐盤膝坐在床上,身下維持靈流的陣法仍在運轉。
“裴憐,你是在與天争命。”許知絕踏着延伸至腳下土地的雷光,一步步朝雷光中心的裴憐走去。
她的聲音很清,也很淡,沒有一絲情緒起伏,隻是在陳述事實。
“這十二道天雷,你過了,皆大歡喜,若是扛不過去。”許知絕接下來的話沒說。
回魔域、煉惡蝕、最後死在他親哥哥手中,或是他最好的結局。
第八道天雷劈下,劈到裴憐身上,也劈到許知絕腳尖,鞋頭繡着銀白色睡蓮花,晴山藍的鞋面底色,素白色繡着夫諸暗紋的衣擺在上空随風飛舞飄蕩。
許知絕并未停下腳步。
第九道天雷劈下,天雷果然加重了。
卻有一半還多的天雷,被引到了許知絕身上。
相比于第八道,裴憐竟還輕松了些。
“許姐姐。”裴憐的嗓音幹啞撕裂,纖細的少年音,咬着牙,因忍痛唇瓣也被咬出血,卻隻能發出氣音。
“你沒有道心。”許知絕伸出手,手臂向前舒展,食指點在裴憐眉心。
而對于與天争命之人,沒有道心,是緻命的。
但迄今為止,滿打滿算裴憐不過修煉半個月有餘,他沒有道心,許知絕也覺得,是很正常的事。
“你想要什麼?”
“想求什麼?”
“你要問清楚自己。”
“不隻是你哥哥。”
因為他雖口口聲聲說要尋哥哥,但他現在沒有道心。
這已經表明,他的哥哥不是他的道心。
第十道天雷劈下,又有一大半落到許知絕身上。
“許姐姐,若我說,我的道心是為裴家複仇,你會覺得我,狹隘嗎?”裴憐第一次說出心裡話,眼角似含淚水,艱難吐聲。
他靜靜看着許知絕,脊背因痛微彎,但遠遠看過去,依然是挺直脊背的身軀。
他似在乞求,想要有人為他選擇,卻又不知道在乞求什麼。
“不會。”還是那般平淡的語氣,許知絕輕輕撂下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