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鹿飲台往上,又禁止禦劍飛行,撕破虛空也不可以。
這是道墟真人親自設下的禁制。
“我知道了,許姐姐,我這就下去。”引完身上的雷電,裴憐終于不再打噴嚏了。
怕長老們等久,裴憐頭也沒梳,衣服也沒換,就這樣下去了。
“師姐可要為他把把關?”葉飛雲同她一同望着裴憐走下峰頂的背影。
許知絕搖搖頭,“不必。青山派的長老都是極好的人。”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許知絕不會插手。
裴憐可以自己選擇。
他自己擇了就好。
*
裴憐選了丹陽峰的左長老,長老的本名也很有意思,名叫‘左右’。
這名字是長老自己取的,取意為不想被他人左右,卻總是被他人左右,感歎人生無奈又無奈之意。
但就許知絕所知,那名左長老,是出了名的‘固執己見’,不會被他人想法左右。
而這位左長老,也正是當日‘油嘴滑舌’,招呼自己師姐師弟們都過來的弟子的師父。
他也果真将自己師門内的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都招了來。
在場的那麼多各峰長老中,最多一名長老帶着一個徒弟,隻有左長老門内,全部弟子都來了。
左一句右一句,成功嘴壓群雄,拔得頭籌,喜滋滋地收獲一枚天資出衆的小師弟。
裴憐的師姐師兄們,都覺得自己是來對了,别的長老隻有一張嘴,最多兩張嘴,他們可是有很多很多嘴。
這些長老怎麼能說得過他們。
裴憐那日下了鹿隐峰,到了鹿飲台上,的确受到了自己從未受到過的歡迎。
所有長老都一臉慈愛地看着他,先是關心他了一番,再介紹自己門内如何如何好。
隻有靈樞峰的長老沒有出現,靈樞峰的長老會算知天命,想來是已經算出,裴憐和他們無緣。倒有一兩個靈樞峰的弟子,圖着撿漏的心思,到了場。
說不定呢。
說不定小師弟就拜在了靈樞峰呢。
想象總是可以的吧。
裴憐知道這些長老想要收他為弟子的心思,都是真心的。
隻是他早已拿定了主意。
“我想修醫道,治病救人,不知要拜在哪位峰主或長老座下?”裴憐頂着一頭炸毛,先是鞠了一躬,拜謝各位長老好意,才直起腰,露出清秀少年的腼腆笑容,“我在人間界,曾拜一位鄉間郎中為師。”
他眉宇間有悲傷之色,竟是将土山村發生的事,隐了不能說的,全盤托出了。
若是不曾在土山村中,遇到李伯,他或許會選擇傳承裴家家傳,走煉器一道。
但現在,他想修醫道。
“唉,若想修醫道,那也隻有丹陽峰了。”其他峰的長老雖遺憾,但還是如實所說。
丹陽峰的長老到場的也有七八位。
最終裴憐選擇了左長老,或許真的是因為左長老門下弟子的氛圍。
提及曾在凡間有師父一事,左長老也毫不介意。
“你凡間有師父,幹修真界何事。”左長老大手一揮,“不妨礙不妨礙。”
既已決心認了師父,裴憐私下裡也将自己裴家幼子的身份如實告知。
“哦。”左長老最開始不鹹不淡,就回了這麼一個字,好似像他這般因境遇隐瞞身世之人,左長老見得多了。
裴憐神色一怔,左長老才似反應過來,他這個弟子還小,見識得也少,開口安慰道,“沒事沒事,咋青山派的弟子,哪個沒有點小秘密。”
左長老一把胡子,拍拍裴憐的肩,還十分靈動地朝他擠擠眼。
裴憐後知後覺,這青山派……果真,可能都是似他這般因境遇隐瞞身世之人!
深不可測!
裴憐拜師那日裴陌正好出禁閉。
葉飛雲一大早去飼荒峰外等着裴陌,生拉硬拽,就差提着裴陌的領子帶着他沐浴洗漱。
裴陌一路還着急地問他失蹤後發生了什麼事,可遇到什麼危險。
葉飛雲一邊挑揀着回話,一邊是好不容易将剛出緊閉、灰頭土臉的裴陌洗刷幹淨了,趕在了拜師典禮開始之前。
“你拽我來丹陽峰做什麼?”裴陌擰着粗眉,提提自己被拽歪的袖口,不經意間眼神滑過丹陽峰大殿中央,卻是不動了。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正要行拜師大禮的少年。
上香、敬茶、跪天地尊師……
裴陌緩緩放下手中動作,一滞一滞,恍若失神。
其實這少年,與母親和父親,長得也不是十分相像。
裴陌深深呼出一口氣,心裡暗嘲自己,怎麼就幻視出母親的樣貌和身形來呢。
待那少年舉行完拜師禮,裴陌還是沒有緩過神。
左長老愛熱鬧,此次收了這麼一個天賦異禀的徒弟,更是要炫耀,前院中舉辦起了拜師喜宴。
裴陌收緊窄袖袖口,選擇去後院靜一靜。
後院無人,隻有一棵海棠樹。
裴陌走到樹下,伸手摸向樹幹粗糙的樹皮眸中神色懷念。
“哥。”
是适才拜師大典上,那名少年的聲音。
裴陌身影一僵,渾身的肌肉不自覺繃緊。
他一頓,雙腳旋轉,轉過身。
海棠花樹下,花瓣飄搖,似是故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