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靈水玉,為巨木根系,死後埋于濕潤之地卻不腐朽,至少千年變化才能化為晶瑩剔透的玉石狀,既含着木靈之氣,又含着大量的水氣。
他的竹笛本為木竹,木靈水玉對其而言是極好的蘊養之物。
怕葉飛雲不知道,林清若将這東西解釋一番。
“如此。”葉飛雲狀似了然,“但這東西我用不上,還是送與師兄。”
林清若,“這東西貴重,不是說還禮,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拿去。”
葉飛雲稍加思索,笑道,“那我與師兄做個交易,這玉匣易與師兄,若将來有需要,師兄答應我一個要求。
當然,不會讓師兄違反青山派門規,為非作歹去作惡。”
林清若猶豫一瞬,瞧着那手到擒來的玉匣,終是下定決心,取下玉匣收至懷中,“好,我欠你一個要求。”
葉飛雲和林清若這邊在說話,遠遠地正有一群人過來,中間的女子頭戴帷帽,一襲白衣,輕紗垂到膝蓋,罩住臉龐。
“長姐。”
一行人的目标卻是朝着柳聽晚。
那女子從身後來,柳聽晚霎時吓得一大跳,轉過身連瞧見是誰,氣氛頓時冷凝。
葉飛雲從未見過柳師姐這副面孔,眸色警惕,看樣子鎮定,卻像渾身豎起尖刺的刺猬。
林清若急忙趕過去将柳聽晚攔在身後,對那白衣白帷帽的女子道,“柳姑娘,有禮。”
君子溫潤,林清若的臉上依然笑意盈盈。
“林公子。”女子的嗓音也如她這個人一般,柔情似水。
似是震驚,女子呀了一聲,看着林清若懷中,因着急護師妹,還未來得及收至芥子袋的玉匣。
“沒想到,這匣子竟是被林公子拿了去。我還在想,是誰有此等本事,可以換得玉匣。”
林清若低眸看了懷中、已經屬于自己的玉匣一眼,将其摟緊,卻并未收回芥子袋中,“不知柳姑娘來找我師妹,所為何幹?”
柳姑娘這才說明來意,“家父思念長姐,茶飯不思,小女子見不得家父傷神悲思,想邀長姐回府做客,見一見家父,隻見一面就好,全了家父伯侄之情。”
“我已與柳家毫無幹系,談什麼回府做客?”柳聽晚身側拳頭握緊,情緒似平靜下來。
“長姐還姓柳,這又說的是哪裡話?”柳姑娘輕輕柔柔勸道。
“我被師父領出柳家的那一刻,就已告訴過你們,我的柳,是我母父的柳,不是你柳家的柳。”柳聽晚的話擲地有聲,氣氛愈加凝滞。
“長姐那時才幾歲,不過是說說笑罷了,當不得真。”柳姑娘笑意吟吟,似一團棉花般,将柳聽晚的話堵了回去。
年歲還小,當不得真,這一句話說出去,有理也要變得無理幾分。
柳聽晚感覺到一股從腳尖蔓延至全身的無力,幼時還不覺得,那時她隻當柳清婉是自己單純的妹妹,常覺得柳清婉說的話有理,被她牽着鼻子走。
這時才發覺,柳清婉話語輕柔,卻是動刀不見血。
無力感一寸一寸蔓延,至胸腔,至鼻息,柳聽晚覺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卻在無力之感攀至頭頂快要淹沒她之時,柳聽晚沉浮的神識蓦地出現一道身影。
大師姐,大師姐,若是大師姐……
柳聽晚想起自己剛被帶出柳家,帶回青山派之時。小小的她,伏在小小的大師姐膝頭,那時大師姐臉上纏緊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隻有兩隻眼睛露出,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若是大師姐……大師姐向來隻行自己的事,從不管他人如何看待。
柳聽晚‘嘁’了一聲,“我已說了,我的柳,是我母親父親的柳,你若不信,我又能說什麼。柳清婉,你向來我行我素,覺得自己有理。
是是是,道理都站在你那方,我說什麼都是假的,都不可信。”
柳聽晚舉一反三,後面一句話拉長調子,還學會了冷嘲熱諷。
帷帽垂下的紗簾罩臉,讓人看不到柳清婉的神色。
靜靜地,卻有某人的呼吸似乎重了些,随後迅速平息。
“長姐緣何攻擊于我?”柳清婉聲音低了下來,猶如受了委屈。
“我哪裡有攻擊于你?你可不要污蔑我,我擔不起此等大名。”
“那長姐為何說我,我行我素?”
“我說我的柳是我父母的柳,你不信,可不就是我行我素,我哪裡有說錯嗎?還有,能不能不要叫我長姐,我不是你長姐,也不是柳家人。”
兩人争辯得一來一回,柳聽晚絲毫不落于下風。
就連先前庇護在柳聽晚身前的林清若,都不知不覺退到了旁邊,将争吵的中心留給兩人。
正在此時,有另一隊人拐過街頭,青紫裳裙、蓮花暗紋,為首之人不是祝煊容又是誰。
祝煊容一隻胳膊疊在胸下,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逗弄着懸在她手邊的一隻玄鳳。
那玄鳳踩着的鳥架似一個燈籠,爪子能抓的地方卻隻有兩根交錯的橫杆,籠頂連着一根長長的黑石木木杆,由她身旁的近衛打着。
祝煊容腳步一頓,她瞧見了青山派一行人,重點是她瞧見了葉飛雲。
祝煊容揮揮手,她身後拿着槍的近衛們向前開路。祝煊容就這樣左搖右擺、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土山村那時沒見過,祝家少主真正出行的排場,葉飛雲也算是初見風儀。
祝煊容走到近前,還未站定,卻是柳清婉先開了口。
“祝少主。”柳清婉喚道,“還請祝少主為清婉評理。”柳清婉聲音柔柔,還未來得及将适才與柳聽晚的争辯說出,便被祝煊容冷嗤一聲打斷。
“評理?真是搞笑,讓我講理,我祝煊容從不講理,隻講手裡的鞭子。”
對于柳清婉,祝煊容懶都懶得看。
柳清婉看起來被柳家的家仆圍着護着、衆星捧月,卻最多被尊稱一句‘柳姑娘’。
湘臨城柳家,以醫經傳世,至于柳家少主,祝煊容的視線狀似乎無意地落在柳聽晚身上,點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哼,湘臨城柳家,自掘墳墓。
祝煊容轉頭面向青山派衆人,頤指氣使,眸色涼涼,質問道,“你們大師姐呢?!怎麼隻有你們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