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墟真人低着頭,許知絕擡手将其頭上插着的幹枯雜草撿走。
回過身來,幾家小輩同對道墟尊者行禮,如戚無夜、青霄真人者,也是道墟尊者的小輩,也就隻有歸元宗、月神殿等已有近千歲的長老,算是道墟尊者的同輩,不必多禮。
“尊者。”
道墟真人被許知絕挑去頭上雜草的空隙,幾人便将許知絕的事與道墟尊者說了。
道墟尊者颔首,點點頭笑道,“這有何難,我這裡有溯世鏡,你們入鏡一觀,便知我這愛徒有沒有殺人。”
溯世鏡與留影石不同,留影石隻能記錄當時的畫面,溯世鏡作為世間至寶,卻是有回溯過往的能力,可令人身臨其境,入鏡幻為虛影,可自由移動,甚至代替鏡中人也不無不可,從而一探過往究竟。
道墟尊者攬起袖袍掏啊掏,間或挑眉皺眉,也不知袖袍裡都有些什麼東西,過了半晌,眉目舒展露出笑意,溯世鏡現在手中。
他将鏡子随手抛給為首的月神殿長老,像是分毫不在意這世間至寶會不會被盜了或搶了去。
他也确實無須在意。這溯世鏡正是過往秘境中跟着他跑的至寶之一。
見道墟尊者如此任性情狀,在場曾與道墟尊者争奪天材地寶的長老們,不得而知心中如何作想,但面上是分毫未改,也教人看不出來。
“這鏡子每次隻允許一人入内,你們是商量着派個人進去,還是一個個排隊入内啊?”就像哄孩童似的,道墟尊者笑道。
“既有溯世鏡,不如幾位長老進去一觀?”青霄真人說着這話,面向的卻是歸元宗和月神殿長老幾人。
月神殿長老捋捋胡子,裝模作樣,“當是如此。”
其他長老尊者無不應是。
最後選了月神殿、神音閣、淵恒宗、戚家、蕭家,自然也有作為‘被害者’的柳家和作為地主的歸元宗。
進溯世鏡可見到想見之景、想見之物、想見之人,隻需心有所念,便可入鏡見之。
幾位長老們進去出來得等好一會兒。
期間道墟真人着眼打量着許知絕身後人——葉飛雲。
道墟真人目光灼灼而深邃。
葉飛雲站在原地,墨衣錦袍,風姿特秀,蕭肅清舉,朗眉星目,立如芝蘭玉樹,便也就待在那兒任道墟真人打量端視。
“這位小友是誰啊?”道墟尊者盯視着葉飛雲,笑了一下,“我好像還不曾見過。”
這……
此事不好言說,竟是一時無人開口。就連掌門清虛真人也保持了沉默,置身事外地去瞧溯世鏡那邊。
戚無夜已經進去了。
還是許知絕先開了口道,聲音無波道,“他名葉飛雲,是我的侍從。”
“侍從。”道墟尊者狀似了然地重複了一遍,依舊笑容可掬,但觑着葉飛雲的眼神,透亮閃着精光,蓦地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而後道墟尊者收回視線,不再看他。好似葉飛雲對他來說,如尋常弟子一般,并不重要。
幾位尊者長老們出了溯世鏡,結果已然得出:那名柳家弟子果然被魔族奪舍了。
洗刷幹淨了許知絕的冤屈,但下一個問題也接踵而至。
“柳家竟有兩名弟子被魔族奪舍。”戚無夜道。
“柳家來時,你們族中長老也未發覺異狀?”一位他宗監督長老道。
“還有,柳家弟子為何會使毒?這豈不是違了你柳家一族的家門祖訓?”
這一問,待許知絕冤屈洗清,也終是被人提出。
“是在歸元宗内被奪舍。”也入了溯世鏡的青霄真人,就着上一話題道。
“但究竟是如何被奪舍的,老朽卻是看不出。”同入了溯世鏡的歸元宗長老緊皺眉頭。
他們隻瞧見那兩名柳家弟子,夜半休息時忽然睜眸,眸中混沌便已被魔族奪舍。
隻有這一處異狀态,再往前,這兩名弟子來去行動皆如常,也未瞧出什麼。
“是我誤會了許道友。”先不說如何查清柳家弟子被魔族奪舍的事,事情真相大白,柳清婉自是先要為許知絕道歉,“許姑娘,抱歉。”
就連柳清婉慣常用的‘道友’一稱,都換位了更顯親近的‘姑娘’一詞。
柳清婉與許知絕是同輩,更有因死者是柳家弟子,身為二小姐自是會憂思過重多疑多慮的理由,倒是好開口。
諸如月神殿長老們卻不會道歉,他們是監督長老,本就是在按規矩例行正務。
不過許知絕也不在意就是了。
“唉,不是你啊。”柏月皎重新回到自己身高體壯的侍從肩上,嬌媚的眉眼裝着露出一抹失望之色,“我挺希望是你的呢,這麼好的機會,下次還不一定有沒有呢。”
柏月皎依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态度,她不與許知絕道歉,相反是直言挑釁,即使當着道墟尊者的面,也一點未露出忌憚畏懼之态。
她嬌聲笑音如銀鈴悅耳,臨走前一直望着許知絕,坐在她侍從的肩上,由她的侍從帶着走了。
監督長老們牽扯半天的事,便這般被道墟尊者一個溯世鏡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