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悄悄摸了摸口袋裡白大褂的名片。

三人走近，晃腿的喬森卻驟然停下，抓着窗框，極為警惕地瞪着他們，威脅道：“别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洛溫心說這位瘋的竟如此省心，笑了聲，鼓勵道：“可以啊，那你先跳呗。”

喬森：“……”

這群人不是和他一夥的嗎？

醫生隻在一二樓活動，時間對幾人來說不成問題。

洛溫耐心等了會兒，見對方隻是嘴上說說，沒什麼行動的勇氣，琢磨了兩秒，決定親自動手。

“會水麼？”她問。

“……”喬森緊緊抓住兩側窗沿，“你要幹什麼？”

“倒也不要緊。”洛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在你沉下去之前，我會把你撈上去的。”

兩秒後，她又補充道：“盡量撈。”

布蘭迪贊同地點點頭。

喬森臉色慘白，梗住脖子道：“……吓唬誰呢？”

洛溫“啧”了聲。

她明明在計劃救人。

“你明知道湖裡有食人魚！”喬森失控尖叫道。

已經準備着跳湖謀求生路，正原地抱着肚子，高擡腿活動身體的喬斯一頓：“食人魚？”

“食人魚！”

喬斯氣都沒喘：“你是說人一沾水就會被啃的七零八落四分五裂的那種食人魚？”

喬森：“……”哪來的神經病。

看來出路隻有硬闖了。

洛溫靠牆垂眸，心想自己倒是可以跳湖試一下，但這其它三位……

怕是連渣都剩不了。

等等——

她擡起頭，望向還略有不安的喬森：“你是沒在這樓裡找到貝絲嗎？”

繃着臉的喬森終于笑了。

他越笑越清脆，發出的聲音也越來越趨近幼童：“你覺得呢？”

洛溫：“嗯？”

這層及以上的樓，喬森肯定都仔細搜過了。

“别放棄，萬一那占蔔師沒鬼扯呢？”她安慰道，“說不定就在底下兩層樓。”

準備異變的喬森：“……”

這位是故意的還是真沒看出來？

布蘭迪像隻影子似的滲了過來，站在洛溫身後，輕聲道：“我們面前的，是貝絲。”

話音落下，兩人面前的成年男人“咔咔咔”幾十聲壓縮，把自己弄回了副小女孩的模樣，臉龐也和洛溫在警局門口見到的草帽女孩逐漸重合。

洛溫靜靜目睹全程，直到她異變完才開口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親戚在火車上工作？”

這壓縮骨頭的行為模式，和那乘務員幾乎如出一轍。

貝絲：“……？”

洛溫又問：“你也是怪談，那既然這樣，你還怕那群食人魚？”

貝絲：“……”好尴尬的問題。

顯得這趟異變簡直稀裡糊塗，不成體統。

貝絲眉毛向下撇，掃視了圈左右的兩堵牆，确定這裡邊沒有什麼故事書之類的東西後，高聲道：“我要聽故事。”

這麼說着，她縮小的身體又開始沖了氣似的膨脹。

似乎是被憋久了的緣故，短短兩秒，她就長成了堵兩米多高的小牆。

洛溫張口就來：“很久很久以前……”

對方膨脹的速度未減，隐隐還有加速的趨勢。

布蘭迪退後兩步，“如果不加抑制，她會把這個走廊，乃至這棟樓堵死。”

洛溫跟着後撤，心說那不正好懲治那兩層樓的醫生？

“講故事沒用啊。”

布蘭迪搖頭：“得念。照着書面上的文字念。”

“既然這樣……”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找到了同一個答案。

前方，喬斯人還傻愣在當場，剛想撒腿逃命，就被一前一後地攔在原地。

布蘭迪沒開口，但眼神暗暗的，暗藏幾分威脅。

“她想聽你的文學著作。”洛溫指了指還在瘋長的貝絲。

“……”

“跳過兒童不宜的，剩下的随便你念。”洛溫鼓勵道，“很少有機會有第二個人欣賞你的作品吧？”

喬斯：“……”心口就這麼被輕而易舉地捅了刀。

他吸口氣，洛溫這話聽着混賬，但還真是有幾分道理。

而且……

哪是僅僅“第二人”。

加上她和布蘭迪，以及這麼多位傻不愣登的精神病人——

他簡直比某些大作家都要強。

喬斯當即從肚子裡掏出藏着的筆記本，打開還有餘溫的書皮，大聲地開始朗誦。

朗誦兩段後，前面的貝絲肉眼可見的停滞在了當場，但肉塊也沒消下去，似乎很是猶豫。

她聽的這玩意兒……到底算不算個故事。

喬斯念得陶醉，換氣間終于抽空用餘光往旁邊看了眼。

除了倒地不醒的幾個病人外，其餘地方，空空蕩蕩。

喬斯嘴角凝固：“……”

那兩位混賬，在他開始掏筆記本念的當口，就攜手轉身跑了。

跑得毅然決然，沒有一絲回頭的意思。

喬斯：“……”

喬斯：“我繼續了。”

貝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