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桦峰今日燈火通明，便是睡着也未将燈燭減滅。

每個院前都有三位值守的弟子，均是小心地觀察四周。

異族若是擇人入夢，雖可遠程，但有距離限制，不會超出一裡。

現下各個院中都放置了仙鈴，一旦有異族氣息，鈴铛就會發出異響。

林觀鵲今日穿了件玄色衣袍，更好隐匿于黑暗裡，比起白色的出塵，這樣會看起來更加深冷。

“他們藏去地下了。”林觀鵲點在一處。

長缺葉向那處看去，正在霄桦峰的後山，

“倒是聰明了點，要是直接施展夢魇進入空間，我們将其困在造夢天機中就能除去，現在将本體藏在地下，由意識入夢，我們除非在夢境裡瞬間捏碎它，不然它都能從夢境逃出來。”

長缺葉已在短時間内安排人守在那裡，若是于夢境之中為除幹淨，便待其出來，直接斬殺。

林觀鵲安坐在石像旁，“等等看，看今日目标在誰。”

雖已有猜測，但不能對其餘可能置之不顧。

兩人在仙山頂部，周邊情況一覽無遺。

不多時，一弟子裝扮的人于地面奔走，至霄桦峰正殿内。

叮——

這弟子所過的陣中，仙鈴響動。

“去看看。”

至大門前，兩人停在門口，聽得裡面弟子與霄桦峰主的交流。

“師父，我連夜趕回，這是皇宮國師送來的禮物。”

“這次去皇宮傳道，辛苦了。”

“帝城有意送五皇子和六公主前來修習，想問師父您的意見。”

六公主...

林觀鵲與長缺葉目光交彙片刻，這六公主可是她們師姐的女兒。

當年這位師姐在人間救助皇帝後，兩人互生情愫，神殿有神使隻娶不嫁的規則，她便放棄了織夢者身份，自願散去神格，下界去做了貴妃。

人族皇室為延壽，會選出有資格繼任的皇子公主前來仙山修習，能至仙山得道，就是成為帝王的根基。

若非篡位逼宮，這人間皇帝都是千年一輪，退位後遊山玩水去。

六公主能來，看得出她們師姐在皇宮還過得可以。

林觀鵲耳邊傳來長缺葉的低聲：“想來也是，師姐雖失神格，卻修道，把其他後妃都熬死了，定然是最受寵的。”

受寵？林觀鵲聽罷搖頭，現在談及這位師姐都要與受他人寵愛挂鈎，哪裡還能想到當年意氣風發的女子。

正當心中感慨，門内傳來峰主的笑言：“沒意見，在我們這沒有公主跟皇子的待遇，吃的了苦就來。”

“師父，您不看看這裡面裝得是什麼嗎？”那弟子提醒道。

林觀鵲方才還感傷的眉眼驟然拉起，擡手拍了長缺葉一巴掌。

長缺葉飛身闖入殿内，在霄桦峰主揭開盒子前調轉方向。

一縷黑線射出，被長缺葉控在手裡。

“又是探取識海的東西。”

霄桦峰主莫齊将弟子打出殿外，呵斥道：“吃裡爬外，老夫這幾日日夜不眠，就等你們有動靜，我還說這異族小兒莫不是怕了，原來是有你這麼個奸細！”

“莫峰主，先不急着罵。”林觀鵲禮貌打斷。

她單手結陣，侵入弟子的識海，意識剛進入，裡面牽制意識的黑霧逃竄無蹤。

正欲出去，林觀鵲瞥見識海裡一處閃動的畫面。

那人側身，未帶面具，打扮上能看出是個地位不低的異族人，但當年異族戰事她悉知異族長老每個人的樣貌，這個面孔太新了。

莫非是培養出的新人物......

但林觀鵲無暇多做糾結，抽身出來。

她向莫峰主解釋：“他是被異族的夢魇術操控了，隻能短暫操控，所以應該中術不久，已然無事。”

莫峰主愣了會，給地上的人扶起來，立馬調轉語氣：“哎喲我的寶貝徒兒，師父錯怪你了，對不起啊！”

那弟子全然沒有被踹的記憶，這會懵懂地起來。

林觀鵲問：“你今天接觸過什麼人？”

操控不必近身，但下術必須對面。

上次在默海沒有問出東西，這次她在識海看到了記憶片段，必須得問問。

“我想想...隻有帝城國師的一個小厮，他在仙山腳下的邊城替國師辦事，與我同路，分開後我就回師門了，但...在大門口之後，我怎麼就到這了。”

國師...

“知道了。”林觀鵲了然，對弟子提醒道：“日後若有人一直與你對視，你要小心。”

這是最簡單種下夢魇的法子。

“謝神司。”那弟子顯然聽明白，“對，今日他就一直瞧我。”

“還請傳告同門，一并注意。”

“是。”

“欸，神司啊...”莫峰主欲言。

林觀鵲在人換氣間接話：“您需注意，睡前開陣，這次未得手，還會再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交代完之後，林觀鵲便徑直化金光閃身而去，一刻不敢多留。

傳言這個莫峰主很健談，若是開始會很難再走。

人無大礙便好，交談的事情後續長缺葉會去。

到了先前布置的地方，幾位織夢者已然處理好。

一較老成的男子上前一步，“禀神司，四人，一施術者，三護法，盡數清理。”

“好。”

今日事情解決，見林觀鵲愁眉不展，長缺葉瞧見不遠處的潭水，想到好久沒去仙山峽谷的溫泉泡泡了。

她向林觀鵲邀約：“去溫泉舒快會腦子？”

“你去吧，我下界看看。”林觀鵲回絕了長缺葉。

月色明晰，下界無燈火處也被均勻照徹。

自側面空曠處下望，較遠處燈火成群，是人族的帝城。

長缺葉心有猜測，“啧，下界都有織夢者在，你一向等人回報，我瞧你這趟是有固定目标吧。”

“如你所言，是有。”林觀鵲徑直對上那神采奕奕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