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步子帶着落地的響動，細看裙擺下露出的鞋尖，透着霓虹色澤，應是晶石所造。

咚咚聲響，扣着諸人心弦，端是不知來人身份，也能心生畏懼。

身後随行的一男一女停步于門外，未踏入内裡。

行過一半，女子額前顯露天神印記，經雕琢過的下颚微擡，睥睨一衆，“你們仙門人見到本君，不行參嗎？”

見此神痕，衆人才從驚愕間反應，紛紛見禮；“拜見神司，問神司安！”

不知徐靠林觀鵲近些，在人身後站直身闆，她瞧得出來者不善，出現在此怕也與現下情境有關。

女子目光遞向此處，帶有厲色，林觀鵲将紗簾揭開，分置兩側，沉靜如常，“造物神司，幸會。”

眼前的女人當是四神中推演天地自然中萬物生滅的造物之主，秋桐音。

聽先師所說，秋桐音此人性格直率，頗論規則，不太講情面，若不觸及規則之外才能算好相與。

秋桐音的樣貌與林觀鵲所想相差甚遠，她原以為是個長相刻闆之人，沒曾想這般顯貴出衆，珠光寶氣之下倒同那微帶輕蔑的目光配适出奇。

“執夢神...”秋桐音目光微不可見地掃過林觀鵲上下，面色緩和幾分，做起寒暄：“早前聽聞你悟道出關、下界斬殺異族的事情，沒想到還未前去拜訪，在此處得見了。”

四神各司其事，平日極少走動，永生神司終年銷聲匿迹，風雷神司日日按心情推演風雨，林觀鵲時常閉關非夢境有異不出，也就造物神願意在閑暇時行走神界。

百年前先神司殒身後秋桐音倒是來過一次，恰巧林觀鵲閉關，未打照面。

“造物神客氣，今日緣分使然，若有興緻，可随時來我天司。”林觀鵲客套來回。

想必聽此話後，秋桐音會接洽來意。

不出預料，秋桐音視線帶出力量，落至趟在冰床上的軀體，語氣鬥轉直下：“今日怕不是緣分的事。”

林觀鵲未再接洽，室内寂寂，門外橘崖峰兩位側峰主及諸位弟子圍來，迫于秋桐音留在外的神使壓迫未上前來，于堂外小聲議論。

“聽我們天幕上的神司稱呼，這是涼漠那邊的造物神啊...造物神司怎麼會來仙山？”

“兩個神司居然同一天在這裡出現，看來師父的死定不簡單！”

“噓，小聲點，你瞧門外這男女，像是随時要出手的架勢。”

......

在門外唏噓聲中，仙山主心中咯噔一聲，謹慎來問：“老身乃仙山之主，鬥膽問造物神司來此是...”

“倒也敢問，本君不過外出拜訪風雷神司幾日，你仙山人便乘此機會傷我靈獸，盜走我山脈的法器。”還不待仙山主的話說完，秋桐音已掐斷言語責問，似覺荒唐：

“涼漠常年難生草木，此法器孕養涼漠的源泉山脈，供給下界避世之民，你們此舉可是要斷了涼漠一衆的生機，好生霸道！”

話至末處，聲色更急。

林觀鵲搓撚指節，回頭與不知徐對上一眼，此事着實處于意料之外，雖知能讓秋桐音親自找上門來，定不會是小事，若确如話中所言，事關民生，可耽擱不得。

但眼下法器憑空消失，取此法器者又與她們所查的暴斃之人有關，或是二者有所關聯......

仙山主到底曆經風雨，這會反而更加冷靜，僅是眼睛不自主停在橘崖峰主身上，由疑色到堅定，再來做回：

“神司，前些日裡我仙山的橘崖峰主确實去過涼漠界内，可他雖好收集法器，卻斷不會不識靈泉去拔那樣的物件，會不會是巧合，有另外的人拿取？”

“另外的人？”秋桐音冷呵，拿出一物抛擲空中。像石球一樣的東西浮出光線，在衆人眼前幻出畫面來。

畫面無聲，卻能清晰得見橘崖峰主，身着仙門的服飾，醞釀少許時間後對其出招，招式不留餘地，像是奔着斬殺而動。

這令林觀鵲疑雲叢生，聽長缺葉說過，橘崖峰主早年各方遊曆頗有見識，涼漠情況并非秘密，他怎會不知那是孕育山脈生機的法器，若是知曉又怎會專程去拿取此等牽連甚廣的東西......

畫面中的男子全力而上，轉眼間已摧毀攔路山石，直奔深處的陣眼而去。

“這是靈獸的識海片段。”秋桐音震聲：“難道本君靈獸的識海記憶還能造假？”

“怎麼會？不會的....”弟子曉晉繞過冰川走近，随着每一幕清晰得見的樣貌，他更加接受不得，

“神司，雖不知為何我師父會拿取此物，可我師父昨夜暴斃，帶回的法器已尋不見，或是有人為了這件東西而殘害師父！”

“難怪...”仙山主暗道。

秋桐音瞥去一眼，“難怪什麼？”

仙山主回：“回神司，難怪今日橘崖峰上下皆咬定他的死是别派所做。各位峰主在這個法器帶回時不請自來鑒賞，卻被炫耀了好久摸都沒摸到。”

“豈止如此，”曉晉加以補充：“那一日我聽到幾位話裡含酸，還暗指我師父會交待了自個，我師父喪生豈會同他們無關？”

那複刻識海畫面的法器未收，一次又一次的重複展現，以至于圍在外的弟子都能看清，從最初的唏噓到靜默，似乎意識到當前的情形更難處理。

“取不義之物，自當得受天罰。”秋桐音聽不明白這一段一段的故事，更無心于此，奚弄道：

“本君對你仙山的内事不感興趣，來此隻為尋回我的東西，别怪本君沒提醒你們，這法器乃是孕育萬生之物，若想煉化，也要看自身遭不遭得起。”

既然都有嫌疑，自當都作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