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幾日滴水未進,這會嘴裡可要潤潤?”林觀鵲見到不知徐眼中的譴責與怨怼,腦中閃過一道精光。
她還是翻身下榻,拉開一段距離。
借着暖光倒水時,林觀鵲餘光瞥見不知徐兩爪子薅在自己臉上,抹去新出的淚漬,又在自己手腕帶有空間的镯子内拿了些什麼,塞在嘴裡。
她刻意将倒水的動作放慢,也好叫不知徐藏好自己将要露出的尾巴。
也是她忘了這事,要是再不走,真怕不知徐給自己悶得背過氣去。
瞧人恢複如常,林觀鵲才端着水杯過去,她坐在床邊,俯身将杯口靠近不知徐的嘴側。
“不要...”不知徐錯開了唇。
瞧出人的脾性,林觀鵲搖搖頭,但凡不知徐能動彈一點,她都沒機會這樣同人說話。
“你要同我置氣,又何苦為難自己?”既然不吃軟的,林觀鵲便同人理理利害關系。
不知徐倒也聽勸,這會喉嚨黏糊,自個去抓了那個茶杯入口,而後伸開手臂,攤在邊上,空杯擱在手中,一副她才是這寝殿主子的模樣。
林觀鵲伺候人多日,可不介意這傲氣貓的臉色,取了杯子,一抹帶有深意的笑容掩住她的憂心之色,“等你緩過勁,我帶你去那冰床上療傷。”
到那時候,還有眼前這人哭的......
她起得快,正準備将杯子放回,不知徐的手臂壓住了她寬大的袖子,中衣又和得随性,一壓一扯中,布料被帶下一半。
肩上徒生涼意,林觀鵲停下步子,掃過身後撲着眼睫慢吞吞收回手的人,“你就算有此心,也得等好了再說。”
不知徐眼珠一轉,翻到另一邊去,倒不知為何,眼前浮現好些夢境的場景,林觀鵲果然在哪裡都很混蛋......
“你幾時變得這般不要臉了。”
“不要臉?”林觀鵲還琢磨片刻,而後五指裹住茶杯,向前幾步,使得雙臂褪出袖子,任由長衫落地。
她走向桌邊,又為自己斟了杯茶水,“我在說你趁機報複,到底是誰在想壞事?”
冷清的聲道恰似清泉,和着茶水落杯的清冽,卻是在水面點火,要将氣氛再燒起些。
林觀鵲這人嘴皮子厲害的極,能同那十八彎的山路作比,不知徐是犟不過,也懶得搭理......
燈盞被林觀鵲拿近,置于榻邊,能将整張床榻的頭尾看清。
她将身後的頭發撩至身前,再行鑽入被子裡,動作輕而緩慢。
平躺在一張被子下,兩雙眼睛一睜一閉,時歲靜置,各起心潮。
“你背後的傷口是什麼時候弄上的...”
終是有道聲沒憋住,先掀起表面的波紋。
林觀鵲偏頭,瞧人還是緊閉着眼睛,手向肩上放去。
沒了衣衫的包裹,裹胸掩不住她肩後的傷痕,那道傷痕雖淺,方才的光照之下,也能叫不知徐瞧個分明。
“幾十年前,我在天機中遊走夢境時撞見一個人的夢境,為了尋她沖下界去,可我到了那處夢境生出的源頭時,她已經走了。”林觀鵲聲如山泉,潺潺而來。
林觀鵲找過她?不知徐雙目眯開一條縫隙,心裡更不是滋味,既然能下界,為何就尋她一趟?而且...
“這跟這道傷有什麼關系?”
關系嗎...再想前事,林觀鵲眉眼外算不得苦痛,要說關系,也能說是源頭。
她依稀記得,當初以為能尋見不知徐後的沖動,錯過的失落懊惱,最終用皮肉的痛楚削減心裡自高處跌落的折磨。
“師父臨終前,定下繼任後要參悟天機百年不下界的規矩,我身為神司自當以身作則,既然有過,我便于法堂在師父的牌位前自鞭...
原先是叫長缺葉來做的,但她非要問我下界的緣由,我尋人落了空不願提,她也不願下手,我便自己做了。”
講述顯得輕松,雖是一轉眼的時間,她的日子卻在那之後過得更慢,算來數十載,實則上千年。
“這道傷...是你自鞭留下的...”不知徐偏向這邊,她不太願信,不過是随口一問,怎得和她還有這般大的關系。
百年不下界,這什麼破規矩?林觀鵲莫不是哄她?
見人瞧來,林觀鵲眸中溫度止不住上爬,“是,都從這個角度揮打,這裡就疊得最深。”
“你又何必...”不知徐出口四個字便止步,她想說林觀鵲不必墨守成規,就算禁閉自己也好,何必如此。
但脫口便作罷,說了像在關心,她可沒閑心去心疼林觀鵲。
不知徐可算是鼓起勁親口問了一出:“當初你不告而别...”
“是我的過失,是我沒辦法...”林觀鵲接洽不知徐中途的停頓,她将早就準備說的解釋告知不知徐:
“神殿傳了最急的令,我不得不回,哪知道這一趟上界就再也下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