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下傾流光,海浪騰躍,相撞天盡。
神力包裹一衆入水,默海動蕩加劇。海水中部光色褪減,再行向下時,海底夜明珠的光澤顯出,足以悉知方向,看清鲛人王族宮殿縱橫。
平日默海無虞,會有許多遊水的鲛人,不似這般靜默。
将要落至深海沙地時,林觀鵲向左後方的随行織夢者發令:“去各方看看是否有人盜取陣石。”
“是!”
海水越深,前行受阻更大,神力加強後使海底暗流愈漸加急,将植被前翻後卷,竟也沒令此處多添生機。
石道上好幾人暈厥在地,同上次默海危機場景相似。
林觀鵲落地後才察覺不同,雖說寂靜無聲,此番卻能讓她覺出數百氣息來,這樣的力度隻像是安睡入夢,不似垂危。
她随意落在石道上,蹲身去探昏睡鲛人脈搏,随着由指尖傳回的感知,林觀鵲鎮定的眸色微震,此人脈搏雖算不上有力,卻并無漸弱趨勢。
再探幾人,亦是如此。
“神司,貌似隻入夢魇,沒被夢魇借命。”身旁的織夢者蹲在林觀鵲身側,狐疑說:“此番好像...不算嚴重。”
不算嚴重...林觀鵲心中隐隐覺察怪異,倒是她們陣仗大,下界二十餘數。
方才向各方去的織夢者已經返回,彙聚各方結果由一人禀告:“回禀神司,各方陣石并無異樣。”
并無異樣?
“能确定嗎?”林觀鵲再行确認,這與她預料的局面相差甚遠。
再向數人交換眼神後,回禀的聲音更加堅定:“神司,确實無異。”
林觀鵲自地面緩緩而起,倘若不為陣石,也不為借命,又有何針對默海的緣由...
難道...目标不在陣石,還有更為重要的東西?
沉寂之間,她手腕翻轉,五指在水中劃出漩渦,“天機已開,先入夢喚醒鲛人一族,底部若有異族當即處置。”
如此情形,她都無需親自入夢去,交給她的神使處理便夠。
“是!”一衆同聲,盡數消失在林觀鵲眼前。
默海在外瞧見那般風浪,底下卻不如所料情境的萬分之一,曆來神殿行動中從未有過如此大的出入。
今年就連海下水流也是因她們使神力避水導緻不平,其上的動蕩就像是故意制造的風聲,将他們快些帶來這裡。
“神司——”有道聲從遠處而來,一道先去查探的黃綠色身影跑來近處。
“如何?”林觀鵲擡高聲去。
跑來的織夢者在不遠處停步,當即回禀:“神司,我找到這邊行走的織夢者芷風了,她被人敲暈,倒在大殿外。”
被敲暈...林觀鵲捏在袖中的手掌再緊了些,看來是芷風發現異動要來,卻被人阻礙查探。
“帶上神殿醫治。”
“是!”
感知地面陸續有人氣息陡變,快要蘇醒,林觀鵲向遲歡的寝宮去,想要等人醒後問清原委。
臨近寝殿之外,林觀鵲微低的視線瞬擡,她腳步漸慢,逐漸停頓。
不足五步的距離,她明顯感知屋内多出了一道并未昏迷的氣息,眼前閃過下界前看到紮入水中的身影。
莫非...是那個人。
敵友尚未分出,林觀鵲召出神劍,邁向正門。
随着她向大門靠近,裡間的人似乎也在靠來。
砰——
林觀鵲以掌而去,推開大門,餘下掌風擦過眼前現身女子的發鬓,撩動垂在肩前的發絲。
她闊開眼目,紅唇微張,将擡劍的手硬壓回去,怎麼都不該出現的熟人令她一時發愣。
“阿徐?”
眼前人一身群青衣衫,不正是咬了她的大貓?這從夢中出來才不到一日,這會竟出現在默海了?
林觀鵲有了今日最為驚詫的神态,她向同樣蹙眉的人出聲問詢:“你怎麼在這裡?”
難怪熟悉,方才她瞧見入海的人,原來是不知徐......
不知徐眉色不松,目光向林觀鵲來,對上片刻後才挪開視線。
應對這般質疑語氣,不知徐的解釋顯得不快:
“遲歡公主前日傳信說今日默海全魚宴,叫我一定來參與嘗鮮。到約定時間後沒人來接,我覺奇怪便下來看看,沒想都陷入昏迷了...
我前腳剛來,探了遲歡的脈象,沒有太大的問題。”
端是被質疑來意,不知徐也壓着不适說了林觀鵲會關心的部分。
林觀鵲視線向不知徐身後去,帶過榻邊昏迷的遲歡,落至扣在桌面的搖鈴,“你可有動過這個鈴?”
不知徐回身去看,搖了搖頭,“來時就在那,不曾動過。”
林觀鵲收了神劍,步入房中,她視線徘徊兩處,以目光丈量距離:“我聞鈴聲而來,遲歡昏迷在軟榻邊,若在昏迷前搖鈴,兩者豈會相隔如此遠?”
“那定然是有人替他們搖的,為了讓你下來。”不知徐說出林觀鵲心中所想,此為最大的可能。
并非遲歡本人搖動...林觀鵲腦中混亂,此鈴收在遲歡的儲物空間裡,并非尋常手邊之物,還有何人能拿出......
不知徐在此處更為意料之外,林觀鵲回想起兩方的說法,向不知徐透露:“妖族岸邊入夢八十數,這個時候你出現在這裡...”
“這麼快就把手動到妖族來了?”不知徐對妖族之事顯然毫不知情,實覺詫異。
“不對...”林觀鵲眼中劃過異色,重新将目光定回不知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