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此刻，碎裂的速度頓了一頓，使得長缺葉趕來時，恰好拉住滑落的人。
“師尊...”
清懷抓緊長缺葉遞來的手臂，滿面淚痕，伴随臉上的血迹劃在唇下，看得長缺葉心腔堵塞，靠來近處反而不知該說什麼。
長缺葉拉住清懷，極穆才自中部現身，便是在此刻，他自碎裂的空間召來一塊薄片，對準長缺葉的後背。
“永别了。”
極穆一聲狀似遺憾的笑言後，将薄刃揮去。
從最初，極穆便在逐步削弱長缺葉的力量，留着清懷是算準長缺葉會沖混沌而去，隻要想救人，長缺葉便受掣肘，這時才算最好的擊殺時間。
碎片成三角狀，割裂空氣，光速而行。
長缺葉眉色僵持，她身有所感，可現下抓着清懷，所剩時間已不足以她将清懷拉起後再迎接攻勢，亦來不及拖着疲憊的身軀帶着一個重傷的人躲避。
若此刻全力去接，清懷隻能被放掉。
選擇救的人悉數化作塵煙，她不會再讓她的清懷出事，縱然感知攻速更近，她也隻能硬着頭皮微微側身，掌中彙聚餘下的全部力量去迎此一擊。
利刃有目，繞開長缺葉的手掌，以最極之速，重擊入肉，從後心切入，自前胸穿出，毫無預料地貫穿心肺。
碎片穿過她，向更遠的虛空去，血色割裂衣布，将紅衣染到更紅。
“師尊——”清懷臉邊落了長缺葉的血滴，失聲呼喊。
心脈受創，長缺葉手臂快上不來力道，她将從喉道湧入口腔的血液吞咽回去，在下一瞬拼盡全力，将清懷拉起，甩在身旁。
這便是她倒地前因意念支撐而做的最後一事。
心脈被斷，她調力不得。
無星辰可調動修複，如此下去便隻能等死，無需極穆再動手二次。
清懷從地面撐起，爬去長缺葉近處，帶着幾聲哭嚷以神力灌入長缺葉的心口，“師尊...師尊！”
“清懷，走...”長缺葉拉開清懷施法的動作，将碎片塞給清懷，指向右側，撐着一口氣說：
“那邊連接了天機，你在這邊用你的力量打一道缺口，天機外壁會感應你的力量，助你破開壁牆。
要快，天機會保護你，你隻要盡力破開，就能回家。”
隻有那一側完好無痕，是因依附在天機壁旁。
她的力量不知能撐這一方多久，清懷得快些逃。
“不！”清懷将碎片放入懷中，卻是搖了搖頭，“是師尊在，清懷才有家...清懷要帶師尊一起走。”
“我走不了，你要聽話......”長缺葉深知極穆所針對的是自己，倘若清懷帶着她，便是百分百不能活。
她餘有最後一層力，雖心脈斷裂，但她神格至頂，還将她撐住，若以經脈盡斷為代價，能攔下極穆對清懷再次出手。
一擊之間，夠人出逃。
“噗——”長缺葉毫無防備地噴出一口鮮血，而後有源源不斷的血液從口中湧出。
清懷依舊将己身的力量渡去長缺葉的心口，口齒不清，滿面淚流：“師尊...師尊你不能有事！”
“清懷...”長缺葉出聲道，她該說的話總要說出口，事已至此，她應當沒機會再說：“一直以來，都是我過分苛責，是我...對不住你...”
清懷是什麼樣的人，她最清楚，但在清懷眼中，她是最糊塗的。
不過，也不必再解釋更多。
寥寥數言後便交代後事：“若你無牽挂，必成大才，往後就跟神司吧。”
清懷往後不需她憂心，她此番就算交代在此，也不怕清懷後路不順。
“我不要，不要！”清懷的哭喊伴随猛烈搖頭的動作，“師尊！你不要丢下我！”
她以小上數倍的身軀，抱起長缺葉搖晃站起。
方才虛弱不支的雙腿此刻無比堅實，憑借心中一抹執念，将她痛覺消退。
她向右壁邁去，眼中有翻滾駭浪，“我帶你走，我一定能帶你走！”
兩人在靠近那一方，長缺葉眼尖注意到極穆将生的動作，她撐在壁邊，從清懷的懷抱中站起，視線垂向清懷。
好像自從回避清懷的心思之後，再沒正眼好好瞧過清懷，如今最後一眼，竟然相互都狼狽成這般。
在清懷上期不接下氣的抽泣裡，長缺葉突然擁住清懷，靠向壁外，她在清懷發楞的一瞬，眸色一定，将全身筋脈最後的力量彙聚與掌中，透過夢魇壁牆連接天機。
她們就像相互支撐着最最後的擁抱，不隻是極穆，連清懷都不知，長缺葉此舉是為将清懷送走。
“清懷，好好活。”長缺葉附耳留下一句懇求，便将掌中之力迸發，自清懷身後撕開一條逢，不再說半字，拼勁全力将清懷推回天機中。
“師尊！！！師...”清懷目眦欲裂，身影與聲音都在立刻閉合的縫隙中驟停。
她的力量隻夠轉瞬一刻，以最快的速度送回清懷已是她全部能做...
如此，也不算枉費一身修為。
“好一出深情戲啊。”極穆由衷感歎，已經不打算出手，紫眸迸發與他言辭相悖的惋惜：“可惜，天各一方了。”
長缺葉靠在壁邊，整個人都松下力，她經脈接連斷開，使得雙目快要閉合，倒還撐着勁向極穆冷嘲：
“那恭喜你，暫赢一局。”
隻是暫罷，縱然她今日交代，極穆總有服罪的一天。
極穆笑罷，擡手捏碎空間，要将長缺葉完全歸于混沌。
長缺葉心态大好，早已無所畏懼，她阖目之後，身/軀并未有預料的撕扯。
再睜眼時，反而瞧見極穆的一抹慌色。
空間停滞，混沌的力量褪盡，原存空間的六壁以六道不可視卻能感知的新壁相合。
唰——
眼前光輝奪目，空間之中瞬起金色支柱，其力量之盛，逼退一切污濁。
六面中同步，似無數柄金色長槍不定向地亂走。
極穆身法雖快，但不敵數衆，幾番下來身上添了傷，退到離長缺葉最遠的角落。
上壁打開，神劍先至，直逼極穆喉口。
林觀鵲入内後并未收拾極穆，去向暈倒在血泊之中的長缺葉身邊，堵住溢血的傷口。
“長缺葉，你給我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