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閣所處雲上水灣，閣周環水，低雲環抱。

此處可謂神殿禁地，機密繁多，非令不入，向來回禀都是閣中長老外出，林觀鵲雖有資格行走，卻也鮮少步入這裡。

此番來請她與兩位理事入閣，想必是大事。

她心神不安，足底踏水，三兩步飛上水榭，由長袍使者引入其中。

裘長老與長若池已圍在桌邊，彎腰查看案上的東西，見林觀鵲來，欲要見禮。

“就不必多禮了。”林觀鵲徑直向案邊白發老者去，擡手止了這些繁缛禮節。

見老者慈眉，林觀鵲先行來問：“勞您費心多日，不知是拆解出了什麼？”

老者順眼而看，指向角落中堆滿陣石的托盤，先問了一出：“神司可還記得，先前在橘崖峰主夢境中拿回的碎片？”

“自然記得。”林觀鵲視線跟去，回道。

老者握拳而去，在托盤旁攤開手掌，作以比對，“當時一塊碎片所分出的陣石，有這一次的十倍都不止。”

十倍...林觀鵲看向老者手中能被一拳握住的碎紅石頭，心覺駭然，這十倍竟然是上一次的數......

老者将手上快要碎成粉末的陣石放入另一個托盤，擦拭手掌，聲音顯盡威嚴：

“夢魇陣術多以陣石做基，所起的空間亦是，陣越強，所需陣石越多，但此番不同，這碎片之中所含陣石微乎其微，甚至可能沒有陣石都不妨支起空間。”

“所以...極穆是自己起陣，并不需要陣石這種東西？”林觀鵲雖聽明白，卻有疑惑之處：“既然夢魇起陣需借外力，若不需陣石，又是由什麼所造？帶回的那四箱陣石又做何用。”

那麼複雜的夢魇空間，居然不需陣石就能開啟...極穆身上的秘密可比她想的還要複雜...

老者捏起一塊碎片，回着林觀鵲所問：“他所造空間實為獨特，并非異族傳統手法，許是他的空間不需要陣石，但其它異族若要操控和助力，依舊需要陣石來支撐。”

若說倒這，林觀鵲目色下墜，不由想到前事：“先前橘崖峰主的夢魇是靠陣石所支，極穆是在夢境開始坍塌時才入内傷人，控制了那些原本就有的碎片...”

所以這與極穆所造的空間壓根就是兩種情況...若極穆開啟空間，并不需要陣石這種東西。

老者說：“異族過往以陣石行陣，天機一開他們便會被納入天機底部，此番那群異族也是如此，是因雖行夢魇之事，但尤在夢中。以當初橘崖峰主夢境坍塌時，也是緩步由天機内推向外部的混沌。”

“但是。”林觀鵲話中稍作停頓，掃過看來的幾人，面色凝重：“極穆全然不同，他所造的陣法會連接在天機之外，沒有一絲一毫處在天機之中，空間各面封為一體，貌似連他自己要出去都得開一道豁口。他的夢，不受天機所容所控。”

若是這般，極穆能數次從她天機中逃走也當是同理，是因不由她天機所控。

“這不就如同一個關人的籠子？”裘長老說。

“相差不多。”老者點頭，撚起垂鬓的白發，說道：“他完全掌控空間，能借空間壁進攻，但若還要在其中做什麼，依舊得靠異族中人使陣石開陣才可成事，就如此次牽制長缺葉的那些傀儡。”

“至于神司的另一個問題...”老者打住話，回身轉動牆上的旋鈕。

冰藍色光柱浮空，在她們面前有規則的變換。

老者借光束所做解，拿前事的幻像來說：

“早年間妖族的夢境空間坍塌，是因守護星宿湮滅，星辰之力喪失，要重造一個空間，必須滿足三個部分，有基，有壁，有支架。基底是我們自然存在的天機，壁可由我們的修行力量所化。

但若要撐得起空間，再将各壁銜接，則必須要靠守護星宿的星辰力量。并且，若有星辰之力在，就可全由星辰之力來造出夢境空間。”

若星辰在，夢境不會塌陷，但星辰熄滅，再強大的力量也無法永久撐起空間。

“長老所言之意是指！”林觀鵲當即回神來，順着理解問：“撐起這個空間的所謂系統，可以比拟成我們的星辰之力！”

若是這麼個道理，她對這個未知的系統可就有些眉目。

“相差不多。”老者認可道，将碎片掃向一旁，“此番帶回的碎片中有一股力量散得幾乎不剩，但餘留的痕迹與上次那股不明的力量極為相似，想來不會有錯。”

“若真如此，那隻要毀了他的系統，他應當就無法支起空間了。”林觀鵲腦中乍現靈光。

他們的星辰遭毀夢境坍塌，同理，極穆的系統受毀，也當支不起空間來。

“不錯。”老者微笑颔首，看向林觀鵲的目光中毫不掩飾欣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