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天機之外時,已逢夜色,陣法那處的光色刺目,照徹雲層,仿若給夜幕捅開一個窟窿,以此種方式昭告天下,神殿此番所做。
不知徐等在外部,已經遣返圍剿的大妖,留了幾人在此處看守被捕的異族。
許是完全沒了耐心,不知徐拔劍一揮,沒給人機會反抗。
林觀鵲擡手消了陣法,明光瞬消,使得眼前驟暗。
她掌心點燈,自不知徐身後來,恰好感到不知徐的暴躁,擡手貼在其後心,聲道舒緩:
“怎氣成這樣,沒問出什麼?”
不知徐扭過頭來,卻未瞧她,餘有溫怒之色,将劍插在地面,悶氣道:“不過是承認了在此欲對我妖族圖謀不軌,再多便問不出,一心求死,白費我功夫。”
地上化成的黑沙引去林觀鵲視線,她想起自個抓得那個,倒能誇上一句此人,“倒是個忠烈的。”
“抓他們這種人,我還是更喜歡牆頭草。”不知徐負氣說:“這種性格隻有出現在對面陣營才會讨人喜歡。”
這說法确實不錯,林觀鵲深有感觸。
她環顧已然冷清的圍剿之所,視線帶過還等在不知徐身邊的幾個護衛,先相邀道:“既然事閉,妖王殿下可有興趣帶我在你妖族走走?”
此話來得無由,林觀鵲瞧見不知徐面上的猶豫之色。
裘長老還在天機内磨人,她收拾好心緒,還是打算先出來與不知徐走走,有些話,得單獨同不知徐說。
正當斟酌開口,耳邊恰時傳來極為正經的語氣:“神司您請。”
還不忘屏退一衆:“你們先回族中吧。”
“是。”
眼前緩神許久,才依稀見得月色,林觀鵲收了手中還無月光亮堂的小燈,理起袖口,在還疏離的氛圍裡開口:“今日多謝你。”
倒是不知徐先回過姿态,拿出兩人相處才有的感覺,話中已然舒快了些:“不需說謝,我也想看看這幫人能否實戰,我們雖日日演兵,就怕隻是虛把式,有今日的配合我一樣放心不少。”
今日星明月圓,綠道散金,自林觀鵲衣衫折向四周的光束,又鋪向草地。
林觀鵲先擡步向前,自八千裡外打開話茬,狀似随性說:“我還沒在你這好好走過一回,從天上看,妖族山環水繞,難怪好些人會選此處隐居,先前來瞧,你這高修遍布,難怪人間眼裡,你們這多藏避世的高人。”
不知徐慢了半步,追上林觀鵲,笑說:“妖族重振後,不少搬去了涼漠,如今可沒剩太多。”
寒暄一過,林觀鵲的話變得關切了些:“你日日辛勞,每回來見你都要消瘦一圈,可有遇到什麼難解的麻煩,或許我能幫你分憂?”
這話摻雜真心,每每瞧見這狀若沒事的人眼中疲乏,她會不舍。
所以她眼下糾結如何來說妖族的麻煩,不知徐的勞累不同于她,她曾幾次跑入人夢境後瞧見倦色,不忍将人叫醒,隻默默躺在身邊作陪。
若是她說妖族還有很多失控的部分,她怕不知徐心中難受困苦。可不知徐遲早要面對這些,她必須先捅破。
隻是如何來說才能叫不知徐能接受些,成了眼下最大的難題。
“沒有。”不知徐的話來得快極,回答果決:“神司還是别插手下界的事,要是下次和我一塊挨雷可就丢人了。”
這是...林觀鵲眼前空落一瞬,泛起漣漪,不知徐這是開始在明面上擔心她了?
“怎麼會插手?”她笑容着溫,“我們不過是閑聊罷了。”
不知徐“沒有麻煩,妖族這些個人我近期才全部認清楚,一個二個各懷鬼胎的都被我敲打過,如今也算是樹立威信,先前你同我說道制衡之術我都領悟到了,當族長真麻煩,我還是喜歡一個人過活的日子。”
制衡之術?林觀鵲顱内敲鐘,這可是她偷偷入夢時的一些見解,不知徐這是借題試探,她可不能說漏。
停頓一番後,她故作不解問:“我幾時同你說過這個?”
“哦對,那是我做得夢......”不知徐将話接得順暢:“其實那段時間,我很樂意夢到你。”
林觀鵲的回答一如既往:“想我想到做夢,當然會樂意見到。”
眼瞅不知徐瞥來一眼無奈,好似語塞,林觀鵲越發心覺愉悅,連帶通明的雜亂過道都看得極為順眼。
踩在落葉上的聲響為靜谧的林間添置生氣,歡送行路之人。
相對沉默許久,林觀鵲鋪墊不少,依然未找到何時的說辭,腳步不覺加重。
倒是不知徐先她一步出聲問:“剛才那些人你都處理完了?”
“嗯。”林觀鵲點點頭。
“那...”不知徐頓了頓,向她試探:“可有問到什麼與妖族相關的事?”
林觀鵲彎起眼,瞧向直勾勾盯緊她的人,目光缱绻,不知徐心細聰慧,想必也是猜到一些。
她未作回答,而是抛回問題:“這妖族内,有什麼地方是你的人覆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