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來得突兀，似乎脫離百般預料，叫三人神色各異。
“玉氏？”林觀鵲眼下有幾分空當，回憶不到有關的訊息，攜有遲疑說：“仙府還有這個氏族？”
仙府世家早已歸做曆史，而今猶存的都快脫離六界之中，與各界近萬年沒有交集，她對此了解不多，并未聽過這個氏族。
“哎......”近處石桌旁傳來裘長老的歎聲，茶爐被一扇子扇滅，火星炸裂的細聲消逝，茶湯尤在翻灼。
“你問錯人了，當年那大戰的時候，我們神司還是個娃娃呢。”裘長老笑彎眼，扇出涼風拍在自己的胡須上，很是賣弄，“這事啊，你得問我這個老頭子。”
有了裘長老的介入，林觀鵲才從空白中剝離。
也對，那時她還在襁褓，被先神司帶上神殿，往後也不過是聽人說了些前事，除了聽到與她相關的那些，并不知全貌，也未特地問過。
尚淺晃了晃神，才轉過思緒來，覺禮數不周，垂首緻歉：“神司恕罪，是尚淺僭越了。”
林觀鵲如同定身，眉宇松緊跳躍，未做反應，她雖不知玉氏，但知仙山有姓氏為玉的人。
而這個人，很早前就在她的猜疑中。
現今尚淺的這個問題，已經讓答案呼之欲出。
許是太久沒表态，尚淺顯得不安，裘長老插在中間打岔，一番話将兩邊都誇上：“你看中的這丫頭屬實有膽色，能想到這處，還敢一股腦去做，實在不簡單。
不過呢，她如今不算我神殿的人，雖是自作主張也不犯錯。”
末尾處的撺掇屬實有些多餘，卻提醒了林觀鵲，這會兒尚淺的擔憂。
畢竟神殿規則繁重，不注意便會受上一頓責打。尚淺倒是不會怕這個，就怕行差踏錯，她口風一轉，此番留不下。
她将垂落草地的目光拔高，帶着欣慰與感激看向尚淺，表明所想：“帶回這等好消息，我當嘉獎，如何有過？”
原本叫尚淺去查時，就做了無功而返的打算，而今的每一句話，與她來說都是驚喜。
為此大動幹戈甚至去向界外，凡胎□□勞累奔波，她非鐵石心腸，哪裡會無所動容。
眼瞧尚淺眼中少有的慌色退散，林觀鵲偏過頭向裘長老看去，不比尚淺的疑問更輕：“長老，她說的玉氏，您可知道？”
“知道一些，不過不是太多。”裘長老晃動腦袋，扇面挑起胡須，在幾人身周踱步。
思索片刻，由最表層開始慢慢向深處叙說：
“過去的仙家之中呢，除了長、林、李、宋幾個頂端的仙府，還有幾個小支，都是背靠大世家立起門戶，這些地位稍次的仙府會給大家的小姐公子做陪修和伴讀，十幾個仙門中這個玉氏不算起眼，鮮少出現在旁人口中。”
“若沒記錯，玉家的家主與夫人皆為女子，是從旁支中抱養一個孩子養育，可惜這孩子先天不足早早過世，往後那夫人一蹶不振，不過百年後便與世長辭，玉氏家主從此失了興旺家門的興趣，不再倚靠長府，得過且過，這也是玉氏沒有太多載錄的緣由。”
長氏...林觀鵲視線回轉，掃向凝眉的長若池，得見其神情多生雜色，仿若被提點到了什麼。
裘長老倒未曾停頓，接着話說：“至于那場對抗巫蠱和異族的戰事，來得突然又精準，沒有人知道怎麼會這般快捷得橫掃仙府一脈，各家人丁都餘留不多，李氏滿門喪生，宋氏送在外的幼子被風雷神撿了回去，長氏，林氏的後人都在我們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四個大氏族中，其它仙家參戰的也無活口，迄今為止，能找到的兩三家仙府都是當初幸存的人。”
尚淺将自己謄錄的文字遞出，一張足有五行文字，另外兩張寥寥幾個姓名，“我瞧玉氏的名冊上，當初活下來的人很多，而其它兩家，加起來都不足十數。”
“是多些。”裘長老點頭，将自身所知道出：“玉氏當年因為消沉落魄，在戰前早就遷居天盡之處，才活下大部分，但玉家主當年受傳，也随長家禦敵，就此故去，後來千年再無玉家的消息，直到新的玉家主帶人重回仙雲之上，與另外兩家共存。”
“再後來...這三家中大多人都散去各界過活，不願折騰的就留在那等待生命終結，至今萬年之久，早就沒人記得當初的仙家了。”
說完這些，裘長老打轉的腳步停在尚淺跟前，問了出林觀鵲也有考慮的疑問：
“小丫頭，仙府雲域周邊有不少結界，那可都是先前的仙門之長同創的，你這點修為，如何進去的？”
尚淺回答順暢，如實說：“前些日裡，朋友托人告訴我，有個白氏曾經的仙人在下界過世，此番我借了她的名和器物，替她回門祭拜，才有機會去沒什麼人的各家仙府查探。”
“嚯！”裘長老綻開嘴角，扇子扇到尚淺跟前，好好将尚淺打量一番，“你認識的人還真不少。”
還都是能辦實事的人。
“都是在下界時結交的義士，也沒想到會幫上忙的一日。”尚淺被瞧得不自在，兩手在身前緊握。
目光剛瞧至林觀鵲，林觀鵲視線從紙張上離開，對這些陌生的姓名發問：“這些名字裡，是誰在仙山？”
她心中所想的人，在上沒有姓名，想來是更變了名字，尚淺敢擡到這裡來說，定是有所見解。
尚淺擡手，指向最末尾的名字，有條不紊：“若是按照年歲推算，這個玉靈子當是高人口中的徒弟，離家劃譜的那一日後不久，在高人身邊深造近千年，而後入仙山，這些時間都恰好對上的隻有一人。”
“霄桦峰主身邊的玉茶催？”林觀鵲最終還是将心中不斷重複的名字問出。
尚淺停頓片刻，最終在林觀鵲有所期待的目光中點了下頭，不緊不慢叙述：“對，我又去了一趟仙山，拖我夫人在仙山的親眷讓我有一炷香時間去查仙山的籍冊，玉茶催名錄上所寫入仙山的時間，和那小徒弟同我透露她知曉其離開的時間隻相差二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