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哼...林觀鵲聞言唇邊抽動,垂頭去瞧遲歡時,掩去嘲諷,這可是她想知道的問題...
若無人出賣遲歡的弱點,異族從何處而攻?又為何來得人正好就知曉遲歡的薄弱與命門?
老海主的神情看上去确實痛心不假,林觀鵲在心中拼力分割老海主與遲歡受害的關聯,越想扯開,心卻越為沉重。
“不知遲歡她近日都在做些什麼?”林觀鵲随口問起。
海主夫人快語做答:“除了外出散步,修煉,和每日去養藥的陣石處看上一眼,就沒其它了。”
聽起來軌迹很平常,林觀鵲聲色走涼,又問:“今夜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海主夫人轉頭,向站在床位角落不起眼的少年詢問:“何時出去的?”
林觀鵲能認出這個少年,是遲歡的夫婿。
少年幾分惶恐,倒是不見憂心,規矩道:“小婿今日在外訓練部下夜戰,并不在殿中,所以不知公主的動向......”
“唉!”老海主的歎聲忽至,神态悲痛,連帶人的模樣看上去都蒼老了幾歲,
“估摸這丫頭指定又是要偷跑去哪裡玩,她玩性太大,要讓我們知道就會把她抓回來,哪能讓她總在外面跑動,外面多危險...瞧這多危險啊......”
一番話閉,老淚縱橫,林觀鵲不由抽出留在遲歡身上的視線,向老海主凝去,如此傷懷的模樣,倒像是真心。
交談間,屏風後來人,衣着黃綠間色,眉間凝重。
織夢者微躬身,在禮數中開口,音色足夠穿透在座每一人的耳道:“禀神司,北側荒廢的宮殿下有暗室,暗室之中,有三口大箱子,裡面都裝有陣石,粗略看來,應剛采出不久。”
“陣石?!”老海主胡須打顫,比所有人都先做反應,錯愕驚聲:“裸露在外的陣石都種有藥材,有人日日看守,這些陣石又是從哪裡來?”
老海主吃驚之态并未得到回應,林觀鵲向織夢者吩咐去:“處理了吧。”
“是。”
等人出門後,林觀鵲落在地面的目光才拔起,不過一瞬,她已轉換神色,眼底暗沉,神色涼薄。
“前些日裡南面異動,調轉我們的部署更靠南側,今日異族就自北側而來,遲歡也是在今夜避開人群向北側去,提早埋伏在異族的必經路段,如今又在北側發現了陣石,這一切可否太巧了些?遲歡是如何知道那裡不妥,知道異族會去那一處取陣石的?”
這些還不夠,林觀鵲拿出一副疑心之狀,将指向說得更顯露些:“遲歡能出現在那埋伏,定是能确定異族要來,也知道異族将到的去處。”
這番話沒錯,但她戛然而止,不出後文,停在這等人誤會其意。
她體會過關心則亂,字面如此,便沒有理智去思及更深。
“神司這是何意?”海主夫人聞言臉色先變,直白點名這出彎繞的話,替人辯解:“遲歡她嫉惡如仇,怎麼會和這陣石有關?”
林觀鵲未答話,反而生出幾分笑意,等着老海主的反應。
倒是海主夫人的話臨頭澆來,少了幾分客氣:“默海一直受控神殿,若有陣石被采,又豈會瞞過你們?”
“陣石失守是我們默海失職,所以我們願意被你們神殿圈管,信任你們能夠保護默海,扪心自問,我們可曾有過哪一處不配合?
如今我的孩子被異族坑害,異族如何來得默海?你們不說自己失責,反倒疑心我閉着眼的孩子,這叫什麼道理?”
話不算輕,長若池本想開口提醒,卻在林觀鵲的示意下緘默。
圈管默海,計劃中本想引君入甕,卻讓遲歡受難,神殿确實難辭其咎。
“唉夫人!”老海主這才出聲,去拉回靠近林觀鵲句句不客氣的海主夫人,勸道:“你冷靜一點!”
“你這是發什麼病了?”海主夫人的呵斥更大聲,将老海主兩手推開,“以前遲歡她磕着碰着你都要寶貝半天還怪我不上心,今天話都說這份上,你倒是端起一界之主的模樣了?”
“你這真是吃了炮仗。”老海主被推開幾步,轉對林觀鵲說:“遲歡是我們心頭肉,夫人出言太急,并非是話裡的意思。”
得此冷靜迂回之态,林觀鵲頭上半落不落的石頭正中她腦門,将她砸到頭腦發蒙。
當年她師父不過是把遲歡抱上神殿陪玩一段時日,日日都能聽到雲梯下老海主借力傳上的唾罵。
這也是最初大比時不敢讓遲歡上神殿的緣由。
按她平日的接觸,一直覺海主夫人對遲歡的愛更有尺度,反倒是老海主溺愛更甚。
若論輩分,她還是晚輩,老海主心尖的孩子躺在這,她話中指向至此,豈不該對她發瘋?
如今此局的試探,倒讓她看了出虛實。
“吵什麼呀...咳咳...”
林觀鵲還未開口說誤會,卻也被一道推門而來的聲音打斷:
“沒個定論的事,你們倒快裝酒封壇了。”
屏風後的人,還在兩息後才露出人高的拐杖,白袍加身将人裹得嚴實,勾着背,緩慢移步,鬥篷的帽沿徹底蓋住容貌,隻能憑借聲音和外露的蒼老手紋來看,這是一位老者。
這幅扮相...“文長老?”林觀鵲試探一聲,她的話不夠确定。
文長老是天水閣最高掌事,立誓此生不出天水閣,已有百萬年。
但要說出神殿還下界...可謂是無稽之談。
唯一的解釋...
林觀鵲快掃過眼前這連她都騙過的人,了然于心,思來想去這還能是誰?隻有去更衣遲來的長缺葉。
“诶!”長缺葉應得快,她勾着背,拐杖撐地,碎步而來,“聽說啊,默海小公主出了事,老身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