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行過緩,少感來風。
林觀鵲原想着去向妖族的路途慢些,能叫不知徐慢慢理好思緒,面對等着她的新問題。
倒是沒曾想,路過半數,不知徐靠在她肩頭逐漸睡去,将整個身子的力道都壓至她身側。
耳聽呼吸愈發深沉,林觀鵲半身僵直,不敢偏移,将人圈在手中。
這幾日不眠不休,身心折磨,又耗力負傷,若說此刻是累到昏厥實不為過。
她悄悄輸去柔和細膩的神力,裹住心脈,使躍動起伏回歸平速,又悄悄溜入識海,閉合可能會生起的雜亂夢境。
先前總愛入夢擾人清淨,這還是頭一回給人閉上受擾的機關。
眼瞅快要落地,不知徐酣睡正沉,林觀鵲終是不忍将人喚醒,在落于荒海妖島的寝宮前,輕手輕腳将不知徐橫抱起,緩緩墜地。
“嗯...”
落地還是不夠輕,惹了懷中人哼哼,林觀鵲悄悄歎氣,卻不敢太大聲,餘下的道路隻敢飄着走完。
她怕再将人吵醒,一直未落地,用二十分精神将不知徐小心翼翼安置在榻,看被褥蓋實才松下一口氣來。
剛要飄離出門,又在半道折回,飄在不知徐身側許久,有了她那幾絲神力,而今不知徐呼吸平暢,睡意濃厚。
目光焦聚半晌,她神情難安,耳邊總有一道聲在重複不知徐的過去,使她心脈力竭,痛麻交彙。
她本想伸手去碰被幾日淚漬洗刷過的臉蛋,眸中的愛//欲盛之将溢,卻還是将手腕拽回,她在漂浮間折身,于不知徐額前貼上一吻,不舍退去。
地溫帳暖,林觀鵲神情卻像被驅入苦寒之境,眼覆冰川。
她退開之時兩唇顫打,如置身冰窖,不由顫栗。
方才神力回碰間,她應當未感知錯,昔日靈根清淨之人,萌生了殺意,伴随根脈,不可剔除。
不知徐而今的憤恨穿透血脈之軀,吞噬一彎淨土,端是秋桐音再要借不知徐的靈根除瘴,怕已不成。
若先前聽聞此事免不得要淺酌兩口,如今擺在眼前她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此事突生,也不知等眼前之人醒來後,會是什麼反應......
林觀鵲也不知是怎麼飄出的門外,眉色未解,正瞧見院落裡站了個打扮素淨的女子。
她先前見過,是近身侍奉不知徐的大鲢。
大鲢向她走來,盈盈見禮,“見過神司,問神司安。”
“免禮。”林觀鵲開口時顯得疲乏,也是方才投入太過,未察院外來人,問着:“何時來的?”
“瞧見有仙雲下落,小妖便來外邊候着了。”大鲢回話時帶着些許憂心,視線瞧向寝宮,“神司,小主子她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林觀鵲心中又堵又悶,總覺有顆石珠卡住喉口,上歎不出,下難入腹。
瞧大鲢神情不假,林觀鵲竟還有幾分慶幸,幸好不知徐身邊尚有可靠之人。
“她太累了。”林觀鵲說,擡步向院外走去,“讓她好好睡一覺吧,别擾了她。”
大鲢雖不知為何這般,卻重重點了點頭,跟上林觀鵲的步子詢問道:“可需給小主子熬上些補藥?”
林觀鵲微微搖頭,“她久未進食,可悶些下火順氣的湯,待她醒來用些。”
“是。”
穿過小道,行至前院,這裡的路林觀鵲已閉眼都能摸出,她忽而慢下步子,向還跟在她身側的大鲢問道:“近日妖族可有什麼異常之處,丢了東西,或者是人不見蹤迹?”
語氣閑散,就像是随意開啟的話鋒。
大鲢先是搖了搖頭,又忽作停頓,皺起眉來說:“說到這個...小妖好幾日沒見小鲢了,翻遍整個妖族也沒瞧見,要說是溜去人間玩,也該給我留個信才對,本來打算告訴小主子,可如今怕是不成了。”
小鲢...林觀鵲目含疑色,不知徐沒說是誰就昏睡過去,而今還得她自己套取消息,莫非是這個小鲢......
“是都找過了嗎?”林觀鵲再次确定。
“是啊。”大鲢點頭稱是,“常去不常去的都找過了,這心裡總覺不對勁,就怕是和叢鹿一樣被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