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帝城宮廷。
牆瓦翻制,磚石貼新,宮中的舊痕被新朝盛世抹去,連宮人衣着都變換樣式,瞧着更舒适貼合。
林觀鵲自雲上而來,眼下宮廷層疊的大門與她而言不過擺設,她尋了方位,找準一處院子落去。
宮中景緻疏密有度,前庭松柏,後院桃林。
春華正茂,青翠疊衣。
屋檐邊新落的雪白之色在此景下顯得突兀,林觀鵲紗衣私有意識,向各方竄起,不定飄搖。
她目光垂落,定在院中閉門養神的身影上,施臨威壓。
“林觀鵲。”
院落之中的金發男子雙目不睜,喊話時卻仿若得見來人,“我等你很久了。”
等...林觀鵲眼眸微縮,已不會為此意外,她足尖一點,落地輕盈,
“你知道我會來。”
“等着殺我?”林觀鵲的話尚有幾分挑釁。
極穆打開眼睫,自靠椅見坐立,紫色的眼眸總會攜出幾分蠱惑,“難得你見我不拔刀,我又何必白費功夫,就如你殺不了我一樣,我也暫時殺不了你。”
此話張揚卻不假,極穆翹起腿,擡手邀林觀鵲落座石桌另一旁。
林觀鵲本就不會與極穆客氣,向桌邊移步,與極穆平坐與院落。
此景實在詭異,不會握手言和的兩個人同坐在院裡,誰也沒有出手打破平衡之像,若說是雷雨來前的風平浪止,也不夠氣勢,若說是相互示好,則更無可能。
“竹塵近來如何?”林觀鵲率先問着。
“帝王嘛,白日忙于政務,回來倒頭就睡,日子緊張枯燥得很。”極穆回得随意:“要說,你們這裡還挺奇怪,男女所享權力竟然平等,連婚姻取向都很自由。”
這話...林觀鵲的目光如同在瞧異類,極穆所言所指之事,難道不是本該如此。
到底還是外來的人,連這都好奇。
“你這話才奇怪。”林觀鵲向右掃過,在不解中擡眉,“或女或男,不過是生來的特征不同,都是孕育而出的生命,同樣的來路,為何要不平?”
在他們這裡,性别最大的用處就是在抓捕逃犯時,能排除一半的人。
極穆大肆搖頭,“你可有想過,如若你們地位生來稍低,會是什麼樣的日子?”
“這裡不會有人做這樣愚蠢的事。”林觀鵲壓抑心中的不适,回駁道:“如若這個不平,處于低處的德才兼備之士會因此被埋沒,平視之下,坡頂的野草自然會比坡下的大樹高,但野草就是野草,不該在台面之上。高低位列,就該能者居之。”
就如她們神界四神,誰不是靠自身登頂。
極穆歎說道:“我去過很多地方,他們那都不相平,還有地方打着相平名義行不平之事,所以我會選擇更有優勢的樣貌作為在那裡的身份,能以性别的優勢簡化很多麻煩的事情,但在你們這完全不管用。”
“那想必我們這,難對付的人要更多。”林觀鵲一語道破,畢竟她們這裡隻劃分身份與強弱,極穆所謂的優勢就是一語荒唐。
“不錯,是這個理。”極穆笑得和氣:“在竹塵一心争奪帝位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們這裡不同,她隻需要有這個能力就可以做這個事。”
“她确有此能。”林觀鵲唇邊牽動,自帝城之上下界,單從外觀便看得出竹塵治國有方,國強富饒。
她曾在祭拜師父時禀告過,雖說竹塵去了界下,也掩不住其才德,成了一位很好的帝王。
“按照你所言。”林觀鵲相對和善:“你滅過很多地方?”
“很多。”極穆一點不隐瞞,靠在椅背上,拉長目光,“不少地方甚至沒有像你們這裡一樣守護夢境的神,那種最好處理。”
這話松快的仿若不是抹殺人命,就如完成收菜摘果的任務一般輕松。
“若有和我一樣的人呢?”林觀鵲總想知道她們的結果,“他們能制衡你多久?”
“都比到今日短。”極穆偏頭而來,撐在桌面上,仿若在透過林觀鵲看一個個先行之人,笑容另人毛骨悚然。
林觀鵲巍然而坐,側眼的笑意如同未着溫度的器刃,越看越覺背脊發寒,但她不懼,迎接這份目光時遊刃有餘,在沉靜之中玩笑:
“我是不是該覺得榮幸,我比較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