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下一瞬,清懷一手移動,握緊抵至側頸的匕首,她赤手捏在刀刃之上,毫不顧得指縫已溢出的血液,将白刃徹底掰離刀柄。
刀尖在原傷處劃開血肉,将較小的創口割破,帶出的鮮紅血色噴濺到極穆側臉,使其不得不閉眼躲避。
唰得一聲,清懷握緊的刀刃割破極穆掐住她的手臂,有新血噴湧,一時分不出極穆衣袖上的血迹出自于誰。
極穆受痛,手臂的力道松下不少,清懷卻在此刻握緊了極穆手臂怕人竄逃,她在衆人都沒看清之際陡然回轉,任性地由着心腔憤怒遊走全身,經脈沸騰,漲出撕破外衣的力量。
神力引風驚雲,近處流風呼嘯。
她手中的刀刃被成捏碎末,伴着血水,由指縫間溢出,她紅着眼,拉遠一拳後,奮力砸進極穆胸口。
嘣——
一擊結實,正中心口,一切發生在一息之内,極穆不曾有機會做出反應,受創倒飛而出時,伴随清懷憤怒而悲恨地嘶吼:“不許你說我師尊!”
這手毫不留情,像是激起了此身全部的力量,爆發出了十二分威力,不止極穆未曾預判,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突發的一擊定身。
一息中,空手掰斷白刃,在危險之地割破自身脖頸的血肉,集全身之力反制威逼于她的人,使得局勢急轉。
不隻是林觀鵲,一衆神使視線呆愣地随極穆倒飛出去的弧線一并移動,直到極穆毫無準備地摔在遠處的林地,發出咚得一響。
這......
林見在此刻鴉雀無聲,林觀鵲滿心驚駭,視線在遠處許久,仿若還在方才清晰聽見極穆身骨斷裂之響的時候。
和極穆交手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極穆被打至這般慘烈,極穆身法太強,哪怕在她力量鼎盛之時,正面交手也就隻有過傷及皮肉。
而此番,她竟然能清晰得見極穆沖出半空後口中噴濺而出的血迹。
本欲追擊而去給極穆補上一刀,林間另一側有黑衣飛身出,拔劍向極穆所在劈去。
雖說距離較遠,但來人林觀鵲太過相熟...
她剛邁出腳步打停,正于此刻,清懷失了懸浮的力道,向下急墜而來。
“清懷!”她加快腳步,接住清懷墜落的身軀。
她将人擱在臂間,清懷閉着眼,唇上盡是血痕,頸部外湧的血液很快浸染了林觀鵲的白衫,林觀鵲牽星借力,将全部神力蓋至清懷的傷口,阻了還将外流的血意。
借神力修複之下,林觀鵲提到嗓子的心跳才敢退低,好在沒傷心脈,但割破了幾條主血道,失血太過,此情之下猛然發力,緻使反噬出了内傷。
林觀鵲心中尤為清懷那搏命一擊駭然,瞧見清懷正顫抖打開的唇,林觀鵲安撫着:“别怕,不會有事的。”
清懷眼睫顫得太厲害,口齒之聲續續斷斷,卻還在述說着:“我不會...不會讓她,拿我...威脅到師尊的......”
“我知道。”林觀鵲應着,與半蹲在另一側的長若池相視,眼底濕潤,她手上不敢減力,順着話哄人:“你師尊也知道。”
能激憤沖動,幹出這種賭命的狠事,不用問都知是誰教出的弟子,隻是曾經隻知表層,不知清懷心中的情感能至如此地步。
隻說尊敬太淺薄,為于人前維護一人最虛妄的名譽,值得相搏血肉。
清懷呼吸加劇,還記着長缺葉最後一句話,如今說來頗為應景:“師尊...叫我不要....回去了......”
放在此刻,也是毫不誇張,說不準就沒了救,再也回不去雲上。
倒是長若池先忍不住,擦去清懷面上噴濺的血點,怪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實心眼,她說氣話你還真不打算回去了?!”
“傻清懷。”林觀鵲極力閉合那道太過猙獰的傷口,心中有些說不出,她低下頭,避着圍在一旁的神使壓低聲道:“你若真這樣沒了,她會恨你的。”
不論清懷今日之舉出于何種想法,都讓她為之震動,萬萬預料不出,第一個給極穆重創的場面,會是這般情形。
清懷面無血色,卻是勾出些笑容,陸陸續續說着:“我知道...我不傻的...不會有事......”
“對,不會。”林觀鵲額前汗水凝珠,劃下側額。
約莫半刻,林觀鵲長舒一口氣,可算閉合了清懷的傷口,她将手上的人交予長若池,囑咐道:“内傷還需靜養,先帶她回神殿好好醫治吧。”
“是。”
于話末處,她側首遠望,穿過諸位神使站立的縫隙,看向那一抹等待在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