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海界邊,有矮山洞穴,此地時有野獸出沒,故而人迹罕至,雜木居多。
洞外有幾隻小狐挂在樹上休憩,洞内早被人霸占地盤。
咚咚——
瓷瓶滾至洞口的坑地,被卡住不動才算打停,尋酒氣入内,酒瓶成堆,幾個大罐上趴了一白衣女子,閉緊雙目。
旁側有個赤色狐妖卷尾相陪,盤腿坐地,兩手撐在頰側,一雙水靈狐眼中盡是莫名。
見醉酒卧地的白衣女子又摸索了一個小瓶灌入口中,小狐妖可盼不到頭,數落道:“你說你好好的模樣當什麼酒鬼...找窩就躺,家門都沒找對......”
醉成爛泥的人尚有意識,撐開一條眼縫,向一直陪伴她的人看去,但眼前太晃,實在瞧不清。
“你知不知道,”她嗓中帶有濃厚的酒氣,求問着:“有親人疼愛到底是什麼滋味......”
“滋味?嗯...”小狐妖無可奈何地搭話,還真想了想才說:“大概是一種安心?反正有他們在時,我就可以從心而為,不懼未知,可以由着性子,敢去嘗試所有喜歡的事,反正他們會給我收拾爛攤子,也會教我自己收拾爛攤子。”
是這樣嗎?林觀鵲傾聽着。
她想将這些套來自己身上,試着安慰自己,“我也從心,我也無所畏懼,我沒性子,我喜歡的事...”
酒水入喉,燒滾肺腑,口中本該噴出熱意,卻仿若被冰封。
套到這兒,林觀鵲停下來,抱着酒罐,有些委屈:“我好似沒有喜歡的事情。”
倒是有個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她睜了睜眼,仿若看見熟悉的身影,可再眨動一下,就如泡影幻滅。
林觀鵲腦袋沉重,根本不知道是誰在身旁同她一搭一搭對話,非要硬着說:“好像和你差不多,又感覺哪裡都不同。”
畢竟說得這些,她自己都能做到,結果并無大差。
“那可差多了。”小狐妖天真道:“我要喝成這樣,爹娘指定上門把讓我喝成這樣的人給揍了,不會看着我這樣可憐。”
可憐...不...
她用不上這個詞。
“我不可憐也不需要。”她撐着心中的勁道強說。
怕所想偏差,還在強調:“不需要...我不需要...”
說沒有的東西不需要很簡單,先忍住念想,再用诓騙自己釘牢。
許是心腔受創,情緒積壓,林觀鵲昏昏沉沉間想松下身來,前額的神紋似得指令,沒了掩蓋的屏障。
金紋顯象,透過淩亂掩過面容的發絲。
小狐妖好奇挑開去瞧光紋,吓了一跳,将手收回了些,“神紋...你是?”
似不可信,小狐妖揉揉眼睛,湊到近處仔細觀摩,驚詫之下已能确信自己沒有看錯,小狐妖大尾一掃,滾了滾眼珠,心中已然有數。
“我去尋個人來接你!”小狐妖亮眼說着,飛快蹿出洞口。
林觀鵲的意識時有時無,想要徹底睡去,神骨又會修複她的無常之處,削減醉意,她隻能不停地灌酒來讓自己沉下意識,沒有空餘之處讓雜緒攪擾。
幾口最烈的酒下肚,她在冰涼的石地間翻身,從一個罐子枕去另一個,腦袋中仿若沙漏倒置,從一邊倒置重量,使得她腦中更加糊塗。
她想在這無人之處放肆一會,想如何就如何。
終于在此翻轉之下,林觀鵲意識被壓去,昏昏沉睡。
斜陽跌落之際,洞口還闖入一道光束。
外間有人落地,踩在枯葉上,帶入不少聲響。
來人行色匆匆,水紅裙衫跟不上她的腳步,落在身後些許。
小狐妖在前,搖尾邀人入内,指着地上更沒生氣的人道:“妖王,您看,她喝多跑來睡我狐狸洞了!”
縱然地上蜷縮的人背着身,不知徐也能一眼認出,“林觀鵲......”
不知徐大步跑入,踢開林觀鵲身邊圍成山丘的酒瓶,蹲身将林觀鵲撈起,她握骨托舉,撫平林觀鵲兩鬓,看清正臉時,在驚心之間拍了拍那燒紅的面頰。
往日所見淡漠清疏,如此之态可說狼狽,不知徐從未見過。
喚醒的方式不得回應,不知徐突然僵了身,在惶恐中探向林觀鵲的鼻息,待指尖有溫熱撲上,不知徐才算落了這口害怕的氣。
“怎麼喝這麼多?”不知徐緊着面色,将林觀鵲從酒瓶堆中抱起,向小狐妖問。
她不隻是擔心,更有一腔準備随時沖出怒火,林觀鵲從來自持有度,不會是這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能叫林觀鵲崩潰至此?
哪怕有個名字,她都要砍上門去。
可小狐妖僅是被闖了窩,哪能知道實情,隻能搖頭。
“師父....”
不知徐的懷抱中來聲,還不等她張口,她的領口被林觀鵲扯緊,垂頭看去,林觀鵲還閉着眼,可縮緊五官,瞧上去實在痛苦。
“我是什麼...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