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過幾月吧。”長缺葉說:“趁你不讓我出門,我再教教她。”
“也好。”林觀鵲合上名冊,叮囑着:“雲都嫁給魚羊幾十載,發生這種事,按理不該他去,若是他定了主意,得多囑咐幾聲,至于其它,你安排就好。”
魚羊與雲都在神殿結親許久,此番魚羊犧牲,雲都失了主心骨,很是頹廢,她數次遠眺,都瞧不出人有精神。
屢次想起魚羊臨終之言,她也心裡泛酸。
“要不...”長缺葉似乎看到她傷神,提議道:“要不我給你弄回寝殿休息?”
林觀鵲披頭散發,唇色暗淡,加上腫了眼睛,對比起長缺葉的盛裝金飾,如久病憔悴之态,失掉身為神司的威嚴。
“不必了,我能走。”林觀鵲自地面緩緩起身,在長缺葉緊張的攙扶下站穩。
她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慢慢洩去心口千斤,身處肅穆莊重的神殿,她能很好穩住心神。
生于此地,她了解這裡的每一處,隻要身處其中,她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這幾日,讓人将星月之力的流向向神壇集中,過幾日我會去試着破鏡。”林觀鵲淡聲,好似在吩咐一個及其簡單而平常的事。
長缺葉目光閃動,微微分唇,她理解着林觀鵲輕飄飄的話,有些不敢确定,在自覺理解失誤的意識下問着:“你是要強沖聖境?”
這話都有些不敢問出。
“是。”林觀鵲目入山嶽,安定不移,“對異族而言,我還是太弱了些。”
她如今的力量,不足以讓自己滿意,更不足以讓她在與異族的對抗中,讓勝算偏向她。
長缺葉覺林觀鵲所想瘋癫,不敢相信聽到了什麼,她擡高語調,極力勸谏:“你成神百年,天機參悟至頂已然足夠,怎會想到聖境之上去?我知你眼下心急,但這并非急就能成的事。
風雷神她兩萬歲繼位,也是七萬九千歲才強行沖達聖境,我們這方神殿的先神司們登達聖位的不足十人,都是成神後十萬年達到。這和你想沒有關系,這得靠經年累月的修行!你可千萬冷靜些,别為一時沖動白白折了自己!”
長缺葉話來湍急,林觀鵲何嘗不知,她所言驚世駭俗,一個百年的神想要沖上聖境,像是患上了失心瘋,自予自夢。
但她就是想要試一試,賭一賭。
她側過身,走向羅盤,擡手一遍遍撫摸星陣的紋路,一顆心擁有了今日最平靜的時刻,
“百年間,我參悟到天機登達至頂,往後的每一日星辰之力都會源源不斷灌入我神骨,讓我神力與日俱增,這是師父不曾遇到的事,師父曾贊我天賦千萬年難遇,既然被冠了天才的名号,也想試試超越可能的事。”
上天予她異于常人的天賦,她的每一步路便不該走得安逸平庸。
這需要膽量,而她孑然一身時,最能不管不顧。
“這不是嘗試!你這是冒險!”長缺葉更為着急:“你是強沖,倘若失敗,會筋脈寸斷形如廢人,就算保你性命,你身骨也會大有折損,不如現今一半,若是反噬過重,你會死的!你是天才你也會死的!”
“我本來就會死。”林觀鵲話來清淡,極度坦然。
長缺葉似被這句話堵住,也受驚于林觀鵲的從容。
“阿葉。”林觀鵲很少這樣稱呼長缺葉,她聽到長缺葉急促的呼吸,心曉将話說到了叫人難過的地步,她拿下觸在羅盤之上的手,道出真正的緣由:
“神殿如今也就百人,其中二十多數常駐神殿,長老、仙侍分管大小事,餘下者大半散在界下,一兩年内就死了好幾人,連你也差點喪命,對于未知,神殿的力量加起來其實很單薄。
天機雖本就存在,卻是由每一代神司掌控,初代神司是聖境高人,力量連結天地,她将造夢天機的規則調試到最優,而後的所有神司,欲要更變規則,便得先達聖境。
倘若我能更變天機的規則,讓這些與星辰締結的神使們可以不論參悟層數,随時進出天機,不需神司開将天機開合,她們在行事時就有庇護之所,她們的命就會多一重庇護。”
“我不是一時興起。”林觀鵲看向長缺葉的眼睛,并非是堅硬或者壓迫,她目色寡淡,幽幽柔柔,卻有一種将一切撐起的主幹,“我一定要做。”
長缺葉在這番話後停頓許久,眉眼間流動的神色形同密雨,依舊沒有放棄勸說:
“我知你希望一切有更優之解,也知你天賦異禀超越了這個神殿的所有先輩,但這不是下個決心的事情,就算叫裘長老文長老他們聽了也會攔你。
成聖的機會在往後一定會有,如今你就歇歇,不能硬搏我們就智取,何必将自己逼到這般境地?”
“不。”林觀鵲搖了搖頭,她站在這樣一個位置,反将自己的處境看得清楚,“我就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