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人把她四肢敲定在木樁之上,那釘錐敲入她每一塊身骨,然後在她五髒六腑間肆無忌憚的燃放煙火爆竹......
讓她痛到失聲失語,痛而處處不得兼顧。
“咳——噗......”
滾出的血液突破她強忍的屏障,自她口中噴湧。
血沫成星點之狀,落上她的白裙,使她面部血色驟失。
強沖聖境,與聖境相差越遠,則會承受越重的痛處,就如平凡之身遭受天罰,會有灰飛煙滅的結果。
陣盤随她的反應而震,回反的力量波及到與陣術相連的每一個人。
“撐住!!!”長缺葉的聲音尖銳了些。
撐住...林觀鵲也對自己說。
她撐得住,這麼多人将她應受的反噬承擔下一半,她有什麼理由撐不住?!
重壓下達一半,林觀鵲快無知覺,但她的身體有承受的極限,故而她不可拉長時間,務必要速戰速決方有機會。
“快!”文長老呼喝:“不要留餘力!與回返在神司身上的力量相抗,将陣撐平!”
下方的指令傳出後,她身軀之中升起更多與橫沖直撞的不穩之息抗很的力量,她很快鎖緊意識,竭力平穩氣息,讓着一股比她本身強出數倍的神力向下壓動。
但這太慢,太消耗與之抗衡的力量。
她身後的每一個人都在力竭前的臨界點,她不能這樣去消耗他們......
她不能為減輕痛處而這樣做......
不管了!林觀鵲忽而睜開眼,雙目猩紅,她沒有什麼不敢做,就賭這一把吧!!!
她眸光逐漸走向堅定,心下一橫,完全松掉阻擋強力沖擊的勁道,任由這股要将她吞噬的力量,瞬行她的全身。
撕裂,碾壓,如身懷一萬根遊走穿行的針。
她想大聲呼喊,張嘴時卻因喉中也在受痛,喊不出聲。
“噗——”
“吭...嗯吭......”
鮮血自她口中不斷滾出,渾然不覺十指的指甲嵌入掌心,她極力隐忍這等将她首尾穿透的折磨,身不受控,大顫跟随小抖。
送入她身軀的力量被她放在此舉之後,她已經無力去操控己身,讓填補在她身上的力量壓在那道強力之後修複。
這般,痛處大多由她來擔,而不斷同她供力的她們,隻需盡力護住她身軀的每一部分,減少抗衡。
疼痛到達極點時,林觀鵲眼前空白一片,沒有平台星象,是蒼白如紙的一色。
在這片色彩中,她意識不斷下沉。
轟————
天幕轟然而響,無雷霆之光色,卻将天幕劈開一道縫隙,讓環抱的星辰退避,有光輝穿透雲層,落在林觀鵲倒下的身軀,恩賜福澤。
這一份好景,林觀鵲沒機會親眼去看。
她不感己身,毫無知覺,倒地不起。
“啊——成了!!!成了!!!!!”
“哈哈哈哈......”
“居然成了哈哈!!!”
“恭喜神司啊哈哈...”
......
笑聲,喜報,聲聲不斷,林觀鵲在在徹底昏去前,耳邊盡是恭賀之音,她最後的氣力留給唇角,笑意欣然。
大多織夢者東倒西斜,在棧道之上躺成一片,唇有血迹卻始終含笑,眼目之間有不需言語的激動與開懷。
長老們則毫不顧忌儀态,各有各的躺法,在興奮中繼續相互拌嘴,說着誰的力少用了幾分。
聖光自林觀鵲頭頂而橫射長空,如劃破黑幕的箭羽,力及何處,何處便有光明。
九霄破曉,金赤天波。
黑夜白晝,是萬古奇觀,無道之人睡得安穩,有些鄉野之地能聞公雞打鳴,錯認時辰。
大多修士向高空凝望,找尋金色霓虹的方位,求知是哪一方神司。
六界有神登達聖境,天道會下落神界的靈息,供下界修道人分食。
半柱香功夫,仙山幾乎傾巢而動,人聲鼎沸;默海的水面鲛人躍動,将水面揚出飛流;妖族移身向空地,圍在海岸遠望。
人間帝城的皇宮内逐漸有了白日才起的聲動。
有人披衣推門,在廊下仰首。
目光高去,眼下惺忪。
“看來是林觀鵲。”
竹塵的錯愕不過一瞬,尚餘睡夢中未醒的慵懶,好似此況不足調動她太多情緒。
極穆松垮着衣衫,随後出門,靠在柱邊,要比竹塵清醒太多,合目在腦中看了看,再睜眼時,有幾分匪夷所思,
“聖境......她居然不是硬沖上聖境,是靠衆心之向扶高,靠此身的功德得到天道認可。”
“這冷美人看着不近人情,還挺得人心。”極穆眼下情緒不假,“實話來說,她真的很值得被欣賞。”
“不奇怪。”竹塵倚在另一根盤龍柱上,仰向天色,“有的人生來就會受人追捧,當初她能在那麼小就揮出蒼生劍意,注定能得這份殊榮,天道垂青之人,總會帶來不可思議的事。”
“我們也該習慣了不是?”竹塵回眸,帶着些對眼下定局的無可奈何,甚至有些看笑話的意味。
“陛下如今可還如當初聽到玉茶催計劃時一樣,覺得天衣無縫?”極穆笑問:
“玉茶催設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結果叫不知徐把林觀鵲逼到了極點,讓一切脫離了我的預想,如今林觀鵲有一部分不受探知,原先預判的軌迹也需要重新推演了。”
遠處有宮人來報,竹塵擡手,指節向外揮了揮,攔下要近來的腳步,直到宮人回退才開口:“玉茶催睡這麼些日子,不知醒了聽到這個會做何想。”
極穆移開唇角,目光向雲上遠眺,“她目的一向明确,先在妖族,而後是長家,至于林觀鵲,是你我的目标。”
各有倚重,又相互利益糾纏,所以才會達成合作。
烈風由碧蒼下卷,竹塵攏好衣衫,借勢吸取下界獲賜天道的靈氣,話來随性:“變數的威力确實夠大,不知徐不松動,想來再努力勸說也無用了。”
“那就當殺。”極穆接道,語氣平淡到像穿衣梳頭般常态,“棋盤才走一半,看玉茶催會怎麼下另外半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