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徐生辰過後,妖族揭過一場暴雨,使得歡騰氣氛很快消去,恢複平常。
随下界會首之日将近,妖族的事宜與日俱增,不知徐時常不見人影。
自她鮮少踏足寝殿後,玉茶催也順勢搬回仙門的住處,與同門共處一方院中。
白日放晴,仙門弟子大多出門閑逛,到海岸的妖族集市采買稀奇物件,玉茶催尚在靜養,平日無人打擾。
而今玉茶催的房屋中,自然而然消失了一人。
另一空間内,玉茶催正與一黑袍異族相對而立,沒半點身子不妥的模樣。
“弄默,可有尋得小鲢的位置?”玉茶催率先開口,這是近日裡,她最需知曉之事。
依照不知徐放出的話,小鲢應當已經蘇醒。
“沒見到人。”那被稱作弄默的異族回答:“但在宮外東面不遠,尋見了一處被強陣包圍的地下石洞,周邊的陣法多而雜,我不敢靠近,稍有不慎就會暴露。”
“這麼近...”玉茶催面露疑色,難免懷疑:“不是地窖之類?”
弄默搖頭,恭敬萬分:“周圍無人把守,僅有陣法,按照妖族布防的規律,當不是貨倉。”
不是貨倉...玉茶催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不是貨倉卻盡是陣法,還出現在距離不知徐這麼近的地方,隻能是小鲢藏在那處了。
她于了然之後将事抛開,語氣平常:“上次的消息可有傳給你們主子?”
“傳不出去。”弄默歎說,難掩擔憂:“您上回動了神殿的人,如今遊走在妖族的神使太強,似心懷報複,連地下都翻遍,我們東躲西藏間都折了好幾個人,别說送消息,是頭也不敢露,我也是待在中心島的夾縫中才得以藏身,白日悄悄走動。”
說道最後,還因後怕而寒顫。
玉茶催倒覺此話誇大其詞,畢竟極穆的人實在不夠好用,有貪生怕死之嫌,隻能用來查探和傳遞消息,至于更多,她也不敢吩咐這幫人去做。
因着不夠信任,玉茶催稍稍揚頭,總得挑刺一番:“再強也不過四個神使,總該有不能立刻顧及的時候。”
弄默可面露難色,解釋道:“先前我們尚能看到神使的走向,可以躲避,如今這些神使各個修了隐身之法般,忽而出現忽而消失,沒個定數,還有個神使像是着急立功,每日不眠不休在妖族的邊角陰濕之地找尋我們,我們已經快沒有地方可躲。
在地面之上,要被妖族的人追打,躲在地下,又耐不住神使的掘地三丈...我們的處境已經不能更差了。”
聽這番話,玉茶催眸色忽轉,她偏過眼去,似是想到什麼,“我倒忘了,執夢神登達聖境,受天道加冕,确實可做些先前不可為之事,讓神使一并受益其間。”
想來,她不能再如先前冒險,與林觀鵲起正面沖突。
好在該做之處已經完成,隻要不知徐離林觀鵲遠些,她也算不負極穆所托。
“玉小姐。”弄默拱手,在此機會下懇求:“我們這裡的人撤不出去,照這樣下去隻能等死,還請您看在主子的份上施以援手,将我們這幫人送出妖族吧!”
初聽要求,玉茶催不顯意外,她側過身,走出半步,使得這份拱手相求的方向擦過她後身,不答應不拒絕,流露幾分猶豫:
“帶你們出去不難,難在妖王對我已有疑心,我多半在她監視之下,此事并不好做。”
更何況,她豈會為了這些連極穆都不看重的人而冒險。
“怎會如此...”弄默遲疑道:“是何處有纰漏讓妖王疑心?”
“不是大事。”玉茶催的語氣可比弄默更為輕松,似對此不太看重,“她疑心又何妨,橫豎我已不想再應付她的試探,準備快些在此事畫上句号。”
玉茶催稍稍回身,眼中盡是精明的算計,“你們主子要不知徐的命,而我要妖族覆滅,不被世間所融,這兩者雖相關聯卻各為不同。
我沒興趣把林觀鵲那個麻煩得罪徹底,所以不會親手奪取不知徐的性命,我會在最後給極穆制造一個機會,想要不知徐死,得她親力親為。”
不知徐最終死在誰手裡,誰就會成為林觀鵲的第一目标,極穆原本就要對付林觀鵲,如此正好。
她實在沒興趣應付聖境強者的追殺。
況且...玉茶催眼下神情停滞片刻,忽而輕歎,到底與不知徐相識一場,要她下手奪命,還真有些難做。
既然有事交代,玉茶催自然會給其好處,她自有提議,抛出誘餌:
“我送你出妖族,你見到極穆後,讓人族快些派來個替死鬼,别誤了我的大計,至于其它人...待你們族長來,自然得救。”
弄默破滅的希望被重拾,他自然歡喜,應道:“是!”
空間未閉,玉茶催獨自重新出現在室内,她稍作裝扮,便如外出閑逛一般帶着手持的空間去向妖族與人間的邊緣。
她并未避諱任何目光,向那先前去過的山脈飛身而去。
不過是回來時帶些瑩芽草罷了,恰好不知徐的院内,尚有一片空餘。
倒挂在松木之上的大鷹妖很快得了消息,飛向王宮東面的林木,等待不知徐出現。
正于此刻,不知徐在地下的山洞中頭痛欲裂。
進出道路如迷宮,通向地下至深,約莫一間書屋的大小裡,正容納神色各異的三人。
“小鲢。”不知徐離躺在榻面上的小鲢約莫五步之距,語氣已開始失去耐心:“你為何就是不肯說殺你的人是誰?”
小鲢睜着雙眼,卻無鮮活之人該有的神采,雖說氣血虧虛,妖力盡散,如今重獲新生後,總不至于這般茫然。
這樣的寂靜已經持續了很久,不知徐的氣息時緩時急,越向後,越沉不住心。
許是聽到不知徐鼻息加重,小鲢才開了第一句口:“您不該救我。”
話中不帶情緒,似乎隻是叙述。
“不該救?”叢鹿萬分費解,她撐大眼,要比不知徐反應更大些:“殿下為了你的命耗費多少心神?如今你轉好,怎能說這種喪氣話?”
“到底是什麼讓你經此一遭後想的是求死?”不知徐如今還算平和,在小鲢的惆怅中更想不出緣故,她指向叢鹿,說及這些日裡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