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兒接受能力強,學習能力也強,犯的錯誤也更少,自然教他更舒服些。平時對琦兒可能還是少了耐心,也少了包容。”
當他說完這句話時,顧逸腦海又冒出自證清白的畫面:
那天,琦兒把為了觀察某個蛋白在一個細胞株的表達情況,同一個細胞株,種了6個複孔。顧逸反問她,你這有什麼意義呢?連對照都沒有。我之前跟你說過,多測幾個細胞株。當然啦,可以當做練技術。
師妹嘴上贊同,心裡拒絕。
顧逸便問她:科研設計三要素是什麼?
她答不上來。
他又說:“這樣吧,你問問你老師看,看這樣做有沒有意義。”
她沒搭話,也沒接受。
顧逸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這麼基本的東西,他和師妹說了,師妹不明白就算了,還不認同。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和導師讨論問題時,自己何曾又不是“師妹”呢?
還有一次,師妹說要用藥物處理細胞,居然沒設溶劑對照組,顧逸苦笑道:“這藥是DMSO溶的,你還要設一個DMSO處理的對照組。”
說完顧逸便下去了,留軒兒跟她解釋。
也許積怨已久,師妹這幾天爆發了。她看到顧逸也不叫了,有事直接說,顧逸幫她看細胞時,左邊的顯微鏡壞了,她便道:“放那邊去!”
他讓顧逸把培養瓶放右邊的顯微鏡上看,言語多少有點不耐煩。
如果是以前,她會和聲和氣地說:“師兄,這個顯微鏡不能用了,用右邊那個吧。”
蠻師妹在組會上怼了顧逸。平時兩人便是相看兩生厭。蠻師妹是個急躁性子,性情剛烈。那天宿舍樓的阿姨把樓道雨傘扔垃圾桶後,她便怼了回去,阿姨隻好把雨傘又拿出來。
有時候,她又頭腦簡單。她說:“我覺得圓師兄人真的好!我們剛在讨論女性生孩子,然後他說,舍不得以後自己老婆生,妊娠太痛苦了,我就覺得他人真的超好!”
有時候,大大咧咧,不拘小節。有次,顧逸翻細胞,把蠻師妹的細胞,從原來的位置挪到另一個位置,蠻師妹隻笑笑:沒事兒。
組會上,老師把眼神望向顧逸,讓他提點建議。顧逸起初好聲好氣:“師妹,把PPT從第一頁開始吧。”
等他感覺到蠻師妹的回應令他不悅時,他便語氣硬了些:“下一頁!”
之後讨論時,語氣又緩和,顧逸問了她:“怎麼前後濃度不一緻?”
“唉呀,”她嫌棄道,“我剛不是說過了嗎?”
當他提議可以看看沒有癌細胞時的情況時,她回道:“這個儒老師知道。”
顧逸被氣得吐血。我為什麼要給你提意見給自己找不快?
但他腦海隐隐約約浮現出歐麗娟老師的一句話:當你沒有權力時,要保持良好的德行很容易。但當你擁有權力時,你還能限制自己的權力,不縱容自己的權力,那才是真正你體現品性修養的地方。
顧逸剛剛提建議時的語氣那麼重,不正是濫用了自己的權力嗎?要是其他心氣小的人,也就忍忍罷了。但蠻師妹很有個性,也有行動力,做事效率也高,性子也直,就是太急躁——可這一點,不正是顧逸的活火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