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後不久，顧逸發現，新的莫比烏斯環出現了。

下午開會，李總起初蜻蜓點水批評幾句：“上次馮總他們來，你們一個個的，給我的感覺，就跟樓下物業似的。這是我們請人家到我們這裡來合作，你們應該要把自己當作這裡的主人，主人是怎麼接待客人？——胡經理，我就感覺你有些腼腆。”胡小姐望了她一眼，讪笑着低下頭。李總繼續說：“我要招呼他們，總不能讓我一個個問他們姓甚名誰，這就是你們要做的，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要給你們每個人制作名片，懂吧？要把自己當成這裡的主人，你們就，客人來了，不說話，擺個紙、擺瓶水，給我感覺就像樓下物業的。”

說着說着，李總情緒漸長：“這我就得批評你了，羅眈。”羅姐緊張地盯着李總，注意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并點頭示意“明白了”。李總稍緩和些道：“你是我們這裡的管家。這個就是你該來幹的。結果會開了幾天了，你來問我他們叫什麼名字，這不搞笑嗎？”李總頭忽然一轉，語氣讓人感受到暴風雨前的平靜，問道：“桌上怎麼有這麼多碎渣，還有那打印機上，怎麼搞的？”羅姐急忙解釋：“剛剛物業的人來了，把這邊的空調修好了。”

“物業來人修空調，你們不知道用張紙或者用個袋子蓋住這打印機嗎？落了碎渣，都不知道打掃一下嗎？一個個坐在這裡！都不關自己事！反正東西不是自己家的！”語氣嚴厲起來。顧逸手肘抵在桌上，左右手不自在地亂搓。

“李總，是這樣的，物業前腳剛走，您就進來了，還沒來得及打掃。”羅姐解釋。

顧逸心内輕歎一口氣，想起了當初應對周老師時的自己。

“這個理由，我不信。怎麼可能就這麼巧呢？哦他們剛走我就來了？我在這裡，至少坐了十來分鐘了，要不是我過去拿A4紙，我都沒發現。你們一個個，哦，買的時候，五六千知道買，買回來就不管了。你們問問自己看看，如果這是你們家的東西，有人來修空調，你們會無動于衷嗎？啊？來，我問一問。小羅，你說。”

“不會。”羅姐卑微地回。

“是啊，不會。公司花錢把你們招過來是幹什麼？是玩嗎？既然這樣，那大家都不要幹了，都滾蛋吧。招過來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一個個，毫無責任心！羅眈，這裡我就要批評你，你是我們整個的管家，辦公室的衛生什麼，你應該帶起頭來。”羅姐立馬應一句。李總繼續說：“還說周五你們打掃了，這叫打掃了？”

羅姐解釋：“我們周五确實打掃了，不過——”

李總攔斷：“你别說你們打掃了。你們現在就去把這個弄幹淨。小晴，你去把打印機那裡用紙擦一下。”見顧逸一動不動，又招呼：“小顧，你去幫她一下。”李總火氣才漸漸平息。

第二天一早，羅姐和身旁的同事小末說：“……我們明明就打掃了啊，隻是剛好她進來我們還沒來得及打掃。”黑末不置可否。顧逸坐在對面，輕笑道：“老闆隻看結果。”羅姐又自我辯解了句，顧逸回：“确實我們周五打掃得很幹淨，但老闆隻關注當下那一個點。”羅姐還想說什麼，也覺得無力，隻好作罷。

下午，羅姐接了個電話，開始語氣溫柔，接着咄咄逼人：“我開始就跟你說了，我們前面的流程已經走完了，現在手頭有這些材料，我再問你，現在，還，需要，哪些材料？你能明白我意思？”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麼，羅姐拿開手機，看了一眼，啪的摔在桌上，嘴裡嘟囔：“一點素質都沒有！”

不管是李總進來時，羅姐總要叫她一聲，還是主動給李總倒水，顧逸都心裡暗自歎氣，他明白，羅姐希望得到老闆的認可，他也明白，隻要老闆不欣賞你，就算你做再多，還是得不到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