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46常常拌嘴。但一旦涉及到更深層次的東西時,問題便暴露出來。他給我分享了兩次視頻,一次是搞笑的,一次是聊女同想法的。我似乎get不到好笑的點。也對女同興趣不大。相比而言,我更關注年輕男同。後來,我們又聊了影視劇,他說《心跳漏一拍》10月份出第三季,我連第一季也沒看過,甚至如今對影視劇不感興趣,或者說,我已經不相信裡面的幻想了,或者說,我認為裡面的故事,是小概率事件。觀看男同愛情劇,無非滿足我對愛情的想象罷了,然而,我的少女心大概死在了去年。于是,我倆互相推薦,互相遺忘對方的推薦。他又說自己不開心,買了些辣條來吃。我的第一反應是傾聽,然而他剛說一句,便止住了:下次有機會再說吧。我想,或許我接不住他的煩惱。我試着找了些搞笑的視頻逗他開心,他表現得很平淡。找段子逗他笑的想法剛一冒出,就被否決在腦海。至此,我發現,我不知道如何能逗他開心。
——然而小末不一樣,我總是随便一句話讓她崇拜,随便一句話讓她笑得前仰後合。她的行為确實有點奇怪了。比如,中午,我離開工位吃午飯時,無意間發現她跟在遠處的後面。再或者,大家無動于衷時,她特别關注我的信息,引用回複。
我盡量保持距離,既不親近,也不刻意疏離。我不喜歡工作中過分的親近。這大概源于過往的經驗,或者受林先生的影響。後來,想了想,一來,我沒法控制對方的喜好。二來,要是46當初因此而疏遠我,或許我得苦惱一陣子了,而如果我這樣待小末,她也會難受的。為什麼我不試着用46的方式來處理這種關系呢?
——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對46的執念漸漸放下。——我總是在夜晚放下,在清晨拾起。
——這不跟我和破曉一樣嗎?他當初對我那般喜愛,見到我時羞澀得說不出話來,可一走近,才發現,原來兩人共同點很少,分享的東西互不感興趣,常常觀念出現分歧,于是争吵,然後愈演愈烈,最後塵埃落定。那我怎麼能保證,我對46的喜愛不是如此呢?
那時的我,眼裡隻有愛情,事業次之。那時的破曉雖然嘴上說愛情,但真到關鍵節點時,他還是選擇了前途。我并非苛責他的選擇,我難過的是,早就跟他探讨過類似的問題,他當時的回答不是如此。而此時,他毅然決然地改轍。就像早已建好的地基,你以為固若金湯,誰知松如爛泥。
那我對46呢?我托不住他的煩惱。他會為實驗結果而懊惱,而我會試着課題分離。我想告訴他,結果既然是這樣,你沒法改變,那就從中汲取經驗教訓,不用為之悲傷了。然而他才研二,或許還需要很漫長的時間,才能學會這一課。況且,這樣講,總給我一種好為人師的感覺,我不想好為人師。所以,我排除了第一個做法。第二個做法便是轉移注意力,逗他開心。然而我找的東西偏偏開不了他的心。除此以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安撫。
安撫?呵呵呵,我那時那麼渴望破曉的安撫,明明隻要他一句安撫就行了,他卻始終不明白。而如今,我似乎也覺得,情緒這東西确實浪費時間。這下子,安撫更不是我擅長的事了。
這樣看來,他的痛苦,我無能為力。如果是這樣,兩人在一起又怎能長久呢?
可終歸自己的痛苦隻能自己消化。他人的作用隻能是輔助性的。不想了,越想越困惑。
然而,跟破曉的模式還是有所不同的。我和破曉沒法互怼。即便怼起來,甚至總有一種冒犯的感覺,讓人難堪。後來,我收起了溫柔的語言,蔡康永說,人常常對自己最親的人說最傷的話,而對陌生人卻好言好語,為什麼要這樣呢?他提倡冷漠一點。我對破曉的語言裡,很少有“呀”。然而46的語言裡常常會有很柔軟的詞語,比如“嘛”等等。我不知道這是他從男友那裡習得的,還是他本身就這樣。
他也會有一些冷淡的語言,比如我說“我又不是你對象,少管我”時,他回了一句“行”。我不知道這是他原本的語言,還是從我的語言裡習得的。他也會學着我說“好的”“好咯”。但總體上,他還是溫和的,我想,我和他是相像的。而破曉給我的感覺是堅硬的。
一見鐘情,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赢。故克之。當我對46強烈的占有欲漸漸褪去,我寫下這句話。
晚上,刷鞋的時候,想起剛認識不久時說的一句玩笑話。——面對美好的人事物,我常常想着占有。可是我為什麼一定要占有呢?保持欣賞不可以嗎?蘇轼說,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适。為什麼一定要占有呢?正所謂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為什麼要占有?因為占有源于欲望。